前司徒杨赐。
苍老的身形挺立如松,面容因激愤而绷紧,眼神锐利,直刺御座:
“太平道绝非寻常方术惑眾。”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著悲愴:
“臣细察巨鹿密报,其组织严密,层级分明,號令如一。信眾更是视张角如神,只知黄天,不念君王。
且其蔓延之迅猛,如野火燎原,不到一年,已然遍布冀州。
其『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妖言,直指社稷根本,动摇国祚。
江夏蛮乱,或为肘腋之患,剜肉可愈。然此太平道,实乃附骨之疽,深入膏肓。若朝廷视而不见,任其坐大,届时……”
杨赐言辞恳切,声音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中迴荡。
“动摇国本,倾覆神器,只在反掌之间,臣杨赐恳请陛下明察,断不可因其未举刀兵而等閒视之,此患不除,国无寧日!”
然而。
龙椅上的刘宏,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言辞惊得身子一颤。
隨即,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了厌烦和鄙夷:
“杨师,你太过危言耸听了,些许乡野草民,信个神神道道,翻得起什么大浪?
朕看你是被江夏几个蛮子就嚇破了胆,此事休要再提!”
“倒是这修宫钱…”
他猛地一拍扶手,瘦弱身体因激动而晃动。
这位灵帝强行將话题拉回。
一心只在收拢银钱上。
然后,脸上居然堆起一股精明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缓,带著诱导:
“诸卿,都议一议嘛,为国库开源,充盈內帑,亦是尔等为臣的本分,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此言一出,殿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连爭执中的何进与袁隗,也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眾人脸上惊愕、荒谬,鄙夷、无奈……种种情绪交织,精彩纷呈。
江夏叛乱犹在耳畔。
太平妖人近在眼前。
皇帝却在金鑾殿上,盘算著如何將新修的宫室明码標价地“租售”出去敛財。
下方的武將皇甫嵩、卢植等人。
看著皇帝那张沉浸在蝇头小利中的脸。
看著张让、赵忠嘴角那抹一闪而逝的讥誚。
还有周围一个个同僚麻木、无奈的表情,心中开始绝望。
大殿之上。
不少官吏竟真流露出盘算之色的神情,似在迎合上面那位陛下。
种种跡象与现状叠加。
殿宇中,还抱有对大汉朝一丝希冀的人们,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
这股绝望,如同殿外深秋凛冽的寒气,沁入心肺。
瞬间浸透他们的骨髓,冻结了四肢百骸。
无声的嘆息,淹没在死寂的殿堂和皇帝对“修宫钱”兴致勃勃的追问声中。
“陛下,万万不可!”杨赐急得鬚髮皆颤,上前一步,声音嘶哑,“此乃养痈成患……”
“朕意已决,退朝!”
刘宏不耐烦地打断,脸上已现慍色。
也不顾其他。
身体挣扎著起身离座,心思显然早已飞向西园那新排演的驴车赛戏。
巨鹿山野中的惊雷,已在无人倾听的朝堂之上,预演了它的序章。
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燎原野火,终究未能在这帝国最高处,引起一丝应有的警觉。
实在是天下之幸事,也是黎庶之不幸!
巨鹿石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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