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机灵的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目光却飞快地扫过鱼弘志及其身后刚下车的李炎。
只见这位年轻公子,身姿挺拔如松,著一身看似低调实则用料考究的月白锦袍,外罩银狐裘披风。
面如冠玉,鼻樑高挺,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明亮,顾盼间神采飞扬,隱含著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
其容貌之俊朗,气质之卓然,绝非寻常门阀子弟可比!
店小二心中暗赞一声好俊的郎君。
再看旁边这位管家打扮的胖子,虽满脸堆笑,但眼神锐利,气度沉凝,门外那二十个虽作僕从打扮却更是个个精悍,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店小二在酒楼阅人无数,立刻判断出这绝非普通富家公子,定是某位顶级门阀或宗室贵胄家的郎君,只是面生得很,不敢怠慢。
店小二心中凛然,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热情笑容说到:
“贵客光临,蓬蓽生辉,不知是要雅间还是…”
鱼弘志听后立即问到:“二楼靠窗可有位置,我家郎君想边吃边赏景?”
“有,客官楼上请,二楼雅座临窗,视野极佳,正合贵人意。”
店小二殷勤地为李炎一行人引路,他一边引路,一边暗自揣测这是哪家顶级门阀的贵公子。
李炎被引到二楼一处临窗视野极佳的位置坐,店小二又麻利地擦拭桌面。
鱼弘志垂手侍立在李炎身侧,另外有四名最精悍的僕从侍立李炎身后左右,警惕地观察著四周。
“贵客想吃点什么?小店蒸、煮、炙、膾、醃、渍、羹样样拿手!”店小二擦完桌子立马问道。
“贵店有何拿手好菜?”李炎听后隨口问道。
店小二立即如数家珍:
“公子爷您可算问著了,小店掌勺的师傅那可是御厨传下来的手艺!
蒸的葱醋鸡、驼蹄羹,鲜嫩无比。
煮的鸭汤饼、冷蟾儿羹,汤浓味美。
炙的羊臂臑、浑羊歿忽,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醃渍的逡巡酱鱼、脆筋巴子,下酒一绝!
膾有金齏玉膾,还有羹汤类有乳酿鱼。”
李炎听著这些以蒸、煮、炙、醃、羹为主的唐代主流烹飪法。
李炎打断了店小二的滔滔不绝说到:
“蒸、煮、炙、醃、羹,各挑一样你们最拿手的。
羹要清淡些,另外鱼膾就不必了。”
李炎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时代没有冷藏和严格检疫的生食,可能存在的寄生虫,打死也不吃。
“好嘞!公子爷稍候!酒水可要…?”店小二记下。
“上好的黄酒一壶即可。”李炎摆摆手。
“好嘞,马上就好。”店小二唱喏著退下。
等待上菜时,李炎侧耳倾听周围食客的议论。
话题五八门:
有抱怨今年春寒料峭,炭价又涨了的;有谈论东西两市哪个胡商又进了新奇货色的;有议论某家权贵內宅丑闻的。
有低声议论著昨日在省试后开殿试,猜测皇帝意图的;甚至还有两个商人模样的在角落里低声抱怨著某地藩镇截留商税、关卡盘剥太重的。
李炎听得格外认真,尤其是关於自身和时政的议论。
李炎转头对侍立在侧的鱼弘志道:
“老鱼,让楼下轮值的护卫也分批去用饭吧。
你们几个隨侍的,待楼下人回来替换再去。”
李炎指了指鱼弘志和身边四个最精锐的护卫。
“喏,谢郎君体恤。”鱼弘志连忙应下,吩咐下去。
菜餚陆续上桌:清蒸鱖鱼、葱醋鸡、炮羊肉、姜醋醃萝卜、葵菜豆腐羹。虽不如宫中精致,却也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李炎尝了几口,味道確实不错,但烹飪手法和调味习惯与后世差异不小。
李炎招呼鱼弘志道:“鱼公也辛苦了,坐下一起用些?”
鱼弘志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
“不敢不敢!公子先用,老奴等公子用完再吃不迟。”
鱼弘志恪守著管家的本分,同时目光如同鹰隼一样,始终不著痕跡地扫视著整个二楼,留意著任何可能靠近的陌生人。
李炎也不勉强,慢条斯理地用著饭,同时听著那些飘入耳中的议论上。
鱼弘志则尽职尽责地侍立一旁,目光在满桌佳肴和皇帝俊朗专注的侧脸上扫过,心中盘算不停:
陛下听得如此认真,那些议论藩镇、赋税、乃至春闈的言语,不知是否入了圣心?
餐毕,李炎放下银箸,点评道:
“尚可,有几道菜,倒比府中做得別致,有些嘛,火候还差些。”
鱼弘志忙陪笑应和。
李炎起身对鱼弘志道:“走吧,去给家里的小子挑几件玩意带回去。”
鱼弘志连忙引路,李炎在东市一个专卖孩童玩物的摊位上,挑了一个精巧的彩绘陶响鱼和一个木雕的小马。
“回吧。”李炎登车,对鱼弘志吩咐道。
车驾平稳地驶回大明宫九仙门。李炎下车,对亲自为他放下车凳的鱼弘志頷首道:
“今日有劳鱼公了,护卫周全,安排妥帖,辛苦了,他日若有事,或朕再欲出宫,再召鱼公隨侍。”
李炎的话让鱼弘志如同吃了蜜,肥胖的身躯激动得微微发颤,今日这一趟,不仅得了皇帝当面夸讚,更得了日后隨扈的承诺。
鱼弘志心中狂喜,脸上却努力维持著恭谨:“能为圣人效劳,是老奴的福分,老奴隨时听候差遣,圣人慢走!”
鱼弘志深深一躬,目送著李炎在宦官簇拥下进入宫门,这才直起身,抹了把汗,脸上抑制不住地绽开笑容,志得意满地返回右军驻地。
李炎回到紫宸殿时,殿內灯火已燃起。
只见仇士良早已得到消息,正襟危坐在御案旁特设的座位上,面前堆积的奏疏已所剩无几,他正专注地在最后一份奏疏的纸条上写著什么。
御案上,奏疏已分门別类整理好,每一份上面都压著一张写满端正小楷的纸条——那是仇士良的条陈己见。
甚至有几份显然是刚处理完不久,墨跡尚未乾透。
听到脚步声,仇士良立刻起身,迎上前行礼:“陛下。”
“免礼。”李炎走到御案后坐下后问道:“处理得如何了?”
“回陛下,已近尾声,只余这两三份。”
仇士良的声音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得?
仇士良恭敬地將手中那份刚写完纸条的奏疏和纸条轻轻放在御案上说到:“陛下可隨时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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