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尤廉打断他，声音比刚才更沉，也更冷，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让他们，等著。”

他微微侧头，目光终於投向车窗外模糊的人影轮廓，眼神透过面具的眼孔，锐利得像淬过毒的针尖。

“或许，你们觉得一个连基本礼仪都不懂的地方，值得我浪费精力？”

在尤廉进入凯恩街6號建筑的大门之前，他的处境绝对安全。

真正的危险潜藏在门后。

“究竟是他们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他们，这个问题你最好想清楚。”

这话如同鞭子抽在空气里，车外彻底没了声音。

尤廉甚至能在此刻想像到莫德尔逐渐拥有自我意识后那副错愕、甚至有些慌乱的表情。

黑牧师习惯了用粗暴和威胁解决问题，这种来自“专业人士”的、居高临下的冷漠和轻蔑，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適从。

查尔森在他旁边观察著尤廉的表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著黑色手套的边缘，声音低得只有尤廉能听见，在其中甚至夹带著一丝残酷的玩味。

“看，驯服野兽的第一步，是让它明白谁握著鞭子，恐惧有很多种，对未知『权与威』的恐惧，往往比单纯的暴力更有效。”

又过了令人窒息的十几秒。

终於，车外传来几声恭敬得有些变调的回应：“是，医生，我们明白了，请您稍等，我立刻去准备！”

脚步声杂乱而急促地远去，带著一种急於逃离的狼狈。

直到外部开门的声音响起，查尔森才伸手拍了拍尤廉的肩膀，动作轻得像拂去一粒灰尘。

“走吧。”

6號建筑的门，开了。

“我的演技怎么样？”尤廉终於忍不住笑向对方询问，他刚刚憋笑都快要憋疯了。

“你表现得很好，甚至比一些蒸汽之手的老人都要出眾。”

查尔森毫不吝嗇地给出了自己的高分评价：“如果打个比方，你就像是天生的演员，沉浸入角色对你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般简单。”

“不过刚刚的一切只能算得上是热身，”他推开马车车门，冰冷的、混合著金属锈蚀和某种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现在才是该我们正式登场的时候了，莱茵斯特。”

时间。

场景。

人物。

道具。

各就各位。

尤廉深吸了一口那带著铁腥味的冷气，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他拎起略显沉重的手提箱——此刻它更像一个刑具箱，动作从容地跨出车厢。

鸟嘴医生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他刻意放缓了脚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入口通道里发出清晰、孤寂的迴响，每一下都像是在丈量著这片疯狂之地的深度。

面前，是被打开的门。

莫德尔的身影重新出现，姿態僵硬，垂手侍立，如同就被罚站的石像。

他的身后，沉重的门正无声地继续向內滑开，露出后面深不见底被惨白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甬道。

查尔森走到他身边落后半步，像一个沉默而忠诚的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