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通过系统下达指令。他知道，那个作为他最完美造物的“圣言”，会做出最正確的判断。

院子里，圣言久久地凝视著易中海，那双理性的眼睛里，数据流在疯狂地涌动、计算、重构。

终於，他站起身来。他没有再看易中海一眼，而是转身，面向院中所有惊恐的信徒。

刘海中看到圣言转身，以为审判的时刻终於要来了，他向前一步，急切地请示：“圣言阁下！这个易中海，他……”

“闭嘴，监督员。”圣言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刚才犯了一个错误。”

刘海中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你试图用你那狭隘的、属於旧世界的『秩序』，去定义一种你无法理解的、属於新世界的『虔诚』。”圣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你以为，哀悼，就必须流泪吗？”

“你以为，懺悔，就必须痛苦吗？”

“你错了。”

圣言缓缓举起手，指向那个依旧坐在井边，嘴角掛著一丝诡异微笑的易中海。

“他，『哀悼者』，没有违背主人的意志。恰恰相反，他用自己的方式，抵达了主人所期望的、最深邃的境界。”

“他的笑声，不是嘲弄，而是这个院子里，最纯粹、最深刻的『讚歌』！”

“因为，他笑的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某一件小事。他笑的，是『命运』本身，是『存在』本身！他看穿了所有挣扎的徒劳，所有痛苦的虚妄，並在这种终极的虚无之中，感受到了主人那至高无上的、创造与毁灭的伟大意志！”

“这，才是最高级的『懺悔』！这，才是最悦耳的『讚美诗』！”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他们彻底懵了。

痛苦是错的？挣扎是错的？

那种疯子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慄的笑声，才是……正確的？

这套全新的、闻所未闻的逻辑，像一个滚烫的烙铁，硬生生烫在他们的灵魂上，顛覆了他们刚刚才勉强建立起来的认知。

圣言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他继续用那平直的语调，宣布了新的神諭。

“从今日起，『哀悼者』易中海，不再是罪人。他被赦免了。他被提升为……”

圣言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合適的词汇。

“……『虚无的先知』。”

“他不再需要劳动，不再需要懺悔。他唯一的职责，就是坐在这里，观察你们，欣赏你们。当他觉得你们的表演足够『可笑』时，他会发出笑声。他的笑声，將是主人降下的、最高等的『恩赐』。得到他笑声的人，將获得比任何食物和清水都更宝贵的奖励。”

新的规则，诞生了。

一个更加荒诞、更加扭曲、更加无法触及的规则。

易中海，这个曾经的道德標杆，后来的绝望罪人，此刻，成了院子里评判一切的、新的“神”。一个疯癲的、以虚无为標准的、活著的“神”。

而其他人，他们的目標，不再是单纯地折磨自己，或是折磨別人。他们的新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用自己的悲惨、愚蠢、卑微，去取悦这位“虚无的先知”，引他发笑。

这是一个精神上的、永恆的攀岩。而那座山崖，是看不见、摸不著的。

刘海中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他感到自己的权力被瞬间架空了。他这个“秩序监督员”，现在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笑话。他的一切评判標准，在“先知的笑声”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许大茂和阎埠贵，则感到了另一种绝望。他们刚刚从一个必死的陷阱里被捞出来，又被扔进了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如何让一个看透一切的疯子发笑？这比让他们自己去死还要困难一万倍。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看著那个坐在井边的“先知”。

易中海缓缓地、缓缓地，又咧开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满足的、嗬嗬的笑声。

他在笑他们此刻的表情。

这场喜剧，又有了新的、更精彩的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