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奉天殿的博弈 大明王朝1424:夺舍明仁宗
“儿臣自幼蒙父皇教诲。“朱高炽向前迈出半步,神色坦然恭敬,“靖难之役时,儿臣守北平城数十日,凭的是父皇教授的文韜武略;监国理政这些年,儿臣批答奏章、安抚百姓,学的是父皇的治国之道。若说『臣党』,儿臣只能与父皇同心同德,只能是父皇的臣党!“
朱高炽忽然提高音调,声音在空旷的大殿迴荡:“儿臣又怎能背离天家正道,行结党营私之事?“
汉王朱高煦再也忍不住,出列高声呼喊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太子爷!巧言令色、譁眾取宠!“
朱棣摩挲著腰间玉带,却给出截然相反的评价:“老大今天,倒是说了几句体己话。“
帝王话音刚落,武官班列中猛然响起炸雷般的怒喝。
“陛下!解縉此人目无君上,乃是一介狂儒!“五军都督府的中军参將沈毅跨出队列,络腮鬍微微颤抖,黝黑的面庞上掛著一丝不苟的神色,“此等狂徒若放归,恐乱朝纲!“
朱高炽敏锐的注意到,汉王一直缩在袖袍里的双手忽然露出,快速比了一个奇怪手势。
五六个武將官服的硬朗汉子果然爭先恐后出列,激昂的諫言声如同潮水般涌向御座。
朱高炽望著朱棣逐渐阴沉的脸色,突然想起史书上记载那大名鼎鼎的“瓜蔓抄”。
当帝王猜忌的种子种下,任何辩解都可能成为可怕的催命符。
朱高炽偷偷攥住袍內的汗巾,心知肚明此刻的朝堂已然化作不见硝烟的战场,心中快速思索著如何破局。
“圣人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文官班列中,头戴乌纱的杨士奇缓步而出,苍鹰般的目光扫过武將阵列,忽然伸手指向那几位面红耳赤的武將,“校正《永乐大典》需通经史、晓音韵,几位將军可曾研习过《广韵》《玉篇》?可懂得勘误古籍的鉤沉之法?可曾通晓校讎之学?可知经史子集的错漏处在何?又需何等学问方能勘正无误?”
朱高炽暗中攥紧袖中的玉扳指,指尖在温润的羊脂玉上摩挲。
这位后来撑起仁宣盛世的內阁首辅,此刻尚不过是个五品翰林侍讲,却已然显露出惊人气魄。
果不其然,汉王麾下的武將们面面相覷,全都沉默不语。
这位未来的內阁首辅,轻飘飘几句话便將武將们拖入自己的战场——武將们金戈铁马的优势在文字游戏中变得无用武之地,那些涨红的面孔瞬间没了气焰。
刚刚还言辞凿凿的几个武將,此刻全都侷促地挪动身子,但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最终,几人犹豫片刻,齐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汉王。
朱棣倒是很乐於看到文武官员互相詰难,他正摩挲著腰间螭纹玉佩,悄无声息观察著文武百官。
这些武將们的举动让帝王瞳孔微微收缩,他突然想起昨日收到的密报:锦衣卫揭发汉王在军中多有安插亲信,结交將领。
“杨大人此言差矣!”一名留著络腮鬍的武將突然出列,胸前补子隨呼吸起伏,“俺老周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天下文人如过江之鯽这个道理!莫说百八十个,便是寻千儿八百个饱学之士,又有何难?为什么非要纠结解縉这一个人呢?”
“既如此,周勇將军倒不妨举荐几位?”
苍老却如金石之音的话语响起,朱高炽呼吸一滯——那人身著仙鹤补服,头顶如皓月般光洁,三角眼微眯,竟然比史书中的画像更显锋芒。
黑衣宰相姚广孝!
当年靖难之役的谋主,此刻捻著稀疏的鬍鬚,袖中佛珠不经意间露出。
周勇喉结上下滚动,方才气势荡然无存。他偷瞄向汉王,却见朱高煦正低头整理袖口,仿佛从未与他对视过。
“爭爭爭,爭到何时才是个头?”朱棣突然重重一拍御案,九龙金漆案几上的铜龟烛台隨之轻颤。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忠心领神会,立刻扯开嗓子高呼:“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鱼贯而出时,朱高炽瞥见汉王与几个武將正在交换眼神,又注意到杨士奇与姚广孝若有似无的对视,忽然意识,到这场关於解縉的爭论,不过是朝堂纷爭的冰山一角。
宫门外寒风卷著枯叶掠过,朱高炽摸了摸腰间紧绷的玉带——改写歷史之路,远比想像中更加荆棘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