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没等他反应，细密的雨丝就落了下来，先是零星几滴，眨眼间就织成了薄帘。

小孩们惊呼著顶起书包跑开，林默皱著眉想找地方躲雨，眼角却瞥见斜对面巷口掛著块褪色木牌，上面写著“中古乐器配件”。

他忽然想起宾馆房间里那把素王古琴还没有琴弦，於是便抱著试试看的心態走了过去。

推开门的瞬间，门口的风铃“叮铃”响了一声。

店里空间不大，木质货架从门口一直堆到里间，上面摆著各式琴弦、琴拨和佩件，虽然乱但却井然有序。

头髮白的老人正趴在柜檯上看报纸，听见动静抬了头：

“欢迎光临！您需要点什么？”

“请问有琴弦吗？不是日式的和琴，而是华夏的古琴。””

林默说。

老人愣了愣，低头琢磨了几秒，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

“有！前几年有个老客人来卖，我当时没分清是古琴还是和琴，看著是老弦就收了，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是古琴用的，一直没遇到懂行的人，搁到现在呢！”

他转身钻进里间，没多久就捧著个褪色的纸盒子出来，打开开，里面放著五套装在暗红锦袋里的琴弦。

“您瞧瞧，这是华夏產的顶级蚕丝弦，叫『今虞弦』，我查过，这弦在八十年代就停產了，可是好东西！”

“今虞琴弦？”

林默有些惊讶，取出一套，指尖捻过里面的琴弦，蚕丝特有的粗糙纹理带著陈旧的温润，凑近鼻尖还能闻到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胶香，那是今虞弦独有的、用白芨胶和黄鱼鰾熬製的古法味道。

前世他在古玩市场淘过一把断弦的老古琴，当时翻遍了市场都没找到適配的今虞弦，没想到这辈子竟在东京的小店里遇上了。

“確实是好东西，这五套我都要了。”

林默语气里难掩惊喜。

“您真是懂行！”

老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单套卖4万日元，五套一起拿的话，算您15万日元，就当我清库存了，这弦放我这儿也是浪费。”

“好，谢谢您。”

林默不再多话，从包里数出15万日元递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把五套琴弦放进背包內侧，生怕被雨水打湿，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况且只有这个琴弦才配得上素王。

外面的雨下得更急了，雨丝砸在外面的雨棚上噼啪作响，林默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回宾馆，老人却忽然叫住他：

“小伙子，雨这么大，这把伞你拿去用！”

老人从桌边拿起一把黑伞，递过来时不小心带下几张彩色宣传单。

林默弯腰捡起：

“jazz cat's alley……”

彩色宣传单正中央是个抱著萨克斯的男歌手，他不认识，可旁边几个小头像里，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下面標註著“滨崎有美”。

“这姑娘看著有点眼熟……怎么这么像滨崎吥？”

“您说滨崎有美啊？”

老人笑著说道：

“她是那家酒吧的驻唱，唱的很好听。上周还来我这儿换过吉他弦，这些宣传单是她放在这儿的，拿著去店里点酒水还能打八折呢。”

他本就是出来放鬆，不想这么早回宾馆，既然正巧遇上，不妨过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认识下。

他接过伞，抽了一张宣传单放进兜里：

“多谢，那我就拿一张。伞我用完会送回来的。”

“不用不用，一把旧伞而已！”

老人摆了摆手。

“叮铃，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门口的风铃声便隨著老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默撑起黑伞走进雨里，晚风裹著水汽吹过来，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按照老人指的方向往巷口走，涩谷川的水面被雨点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远处酒吧的霓虹灯隱约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雨帘，倒让这陌生的城市多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