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目击证词 面目
中年男人依然是一副气势很弱的样子,但嘴里拒绝的这番话倒是一点犹豫没有。
翁乘盯著对方,尷尬的气氛持续了十几秒,而后他忽然笑了,並问道:“难不成你家里有什么不能给警方看的吗?”
“怎么可能……”李民马上否认。
翁乘从口袋里掏出了警察证件,继续说道:“李云露一案疑点重重,现在警方需要了解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包括她的居住环境和生活痕跡。希望你能理解。当然,我也可以去申请搜查证。”
李民在看到警察证的那一刻就紧张了,更別说后面那一串话,特別是“申请搜查证”这几个字,让他习惯性地对著没有汗都额头擦了起来。
紧接著,他默不作声从那串钥匙里找到了其中一把,插进了门锁孔洞內。很快那山暗红色的门打开了。
翁乘没有看到哪里有鞋架,地面在门外光线的照射下泛起斑斑痕跡,像是有两天没拖过地了。他便直接穿著脚上的运动鞋跟著前面晒得黝黑的男人的脚步走了进去。
客厅不是很大,但除了一张餐桌和沙发外,並没有其他家具,所以还算亮堂。
翁乘从地板到桌面还有沙发扫了一眼,桌子上摆著的一双碗筷没有洗,稀饭渣黏在了上面已经变干了,而掉皮的棕色沙发上隨意地扔著上衣和裤子,像是换下来还没洗的脏衣服。
確实够乱的。他忍不住想到。
“我忙死了,没空搞这些。”大约是看到了警察脸上的惊讶,李民拉起一张椅子推给了对方,並且解释道:“以前都是那丫头收拾的。现在没有她,麻烦一堆。所以警察同志还是不要再怀疑我了。”
他像是怕自己的话不管用一样,又补充了一句:“虎毒不食子,我是人,更不可能对自己小孩下手!”这一声里似乎还含著丝丝愤怒。
“警方会调查清楚的。”翁乘在客厅里走了几步,耳朵里听著对方的话,脑海中已经构建出李云露的日常活动的一面——收拾家务。
他的视线扫了一圈,问道:“哪个是李云露的房间?”
“之前派出所也来看了,没什么特別的。”中年男人警惕的那张脸上不情不愿,但他还是抬手指著左边的方向补充道:“第一间就是。”
闻言,翁乘站走到对方所指的房间前,轻推了一下虚掩的那扇门,目光便將整间屋子都收入眼中……正对面有扇大窗,窗前是一张铺著薄被的木床,床上有个素色枕头。
而床头这一侧有个床头小柜子,门的左侧则是贴著墙的牡丹图案的廉价衣柜。衣柜门大开。
翁乘走了进去,最先注意到衣柜下层敞开的一个鞋盒。
鞋盒里似乎是书本。难道是日记?他第一反应这样想到,隨机蹲下將鞋盒取了出来。
“瓣……標本……”翁乘翻开最上面的厚本子,里面一个字都没,反而是夹著一些乾巴巴的草。
他愣了一下后,又把剩下的旧课本还有同步练习册都翻了一遍,发现都是植物標本,其中以居多,而且是比较常见的那些,比如杜鹃和吊兰的小。
翁乘长呼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三年级数学课本放回鞋盒后,发现自己的脚边地板砖上有些细碎的白色渣子。
他蹲在那里,伸手触及冰凉的地面,捏起了地上乾瘪的东西,仔细一看,便明白这是满天星的瓣碎渣。
大概是从里面的標本上掉下来的吧。翁乘第一反应就是这样。可是下一刻,他马上注意到刚才打开的那些书本里並没有满天星。
“警察同志,您好了没?我还要去超市买点凉菜和大饃呢。”客厅里传来的声音有点急躁,让翁乘从沉思中回到了现实。
“再等一下。”他回了一句,一脸郑重地重新把刚才那些东西又快速翻了一遍。
最终他在第一本乾净的厚本子中间的一页里发现了些许白色满天星留下的痕跡。
作为工作多年的警察,翁乘不会放过每个细节。现在也是一样。
既然本子里还有碎碎叶,这就说明满天星被拿走的时间不会太长。那么是谁拿走了它?又为什么拿走它?这与李云露失踪又是否有关?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他的心头。
翁乘的视线离开鞋盒,把外套口袋里的记录本拿出写了几笔。隨后他又看了下整个衣柜,里面只剩下几件掛在那的衣服。
有黑色外套和两个长袖衫还有一条洗得发白的裤子。
他的目光略微呆滯了几秒,隨后重新起身,走了两步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是一根扎头绳,还有两个黑色髮夹,看起来很旧。
一分钟后,他连床底下都看了一遍,铺被也掀开过,没有更多发现。
翁乘回到了客厅。至此他总结了自己了解到的所有信息——李民曾参与了这座小区的建设,在里面跟著堂叔承包了一部分活。但后来其堂叔负债倒台,李民为堂叔担保的民间借款全落在了自己身上,之后日子过得困难。
其妻带与五岁幼子也在那之后突然不见。剩下李云露与李民父女二人共同生活。
李云露承担了家务责任,却还会时不时挨打,且在她失踪前半个月,因被李民踢打住进了医院。
“看完了吧,我真要出门了。”中年男人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只是催促道。
翁乘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下逐客令的人,转身就向室外走去。
当他走到这栋楼前面的居民活动平台时,站在一边,掏出了很小的记录本和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內衣在哪?
十五岁的女孩即使发育不良,也该是穿內衣了,但衣柜里完全没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