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黄四郎又叫住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把堡里所有能打的都叫上，家丁、护院，还有……把那十几杆洋枪都带上！告诉他们，守住了，赏！守不住，咱们都得完蛋！”

黄二领命而去，脚步慌乱得差点绊倒门槛。

黄四郎看著窗外的人影，狠狠啐了一口：“刁民！一群不知死活的刁民！”

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只要赵老大一死，神拳会群龙无首，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

“废物！该死的废物！”他连带著彪子一起骂，“怪不得是个逃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骂归骂，恐惧却如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他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快步走下碉楼，朝著姜师爷的住处而去。

这姜师爷，自从住进黄家堡，就跟缩头乌龟似的，除了吃喝嫖赌抽，几乎足不出户。

此刻，他住的院子里隱约传来女子的嬉笑声和烟枪烧得滋滋作响的声音。

黄四郎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鸦片烟味混杂著脂粉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只见內屋的床榻上，姜师爷半倚在锦被堆里，面色蜡黄却透著病態的潮红，一只手拿著烟枪，正闭著眼吞云吐雾，另一只手则不规矩地在身旁一个年轻丫鬟的腰间摩挲著，嘴里还哼著不成调的小曲，一副乐不思蜀、快活似神仙的模样。

“姜师爷！”黄四郎强压著心头的火气，沉声喊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寻欢作乐！

姜师爷被打断了好事，不耐烦地睁开眼，眯著三角眼瞥了黄四郎一眼，烟枪往床头一磕，懒洋洋地说道：“谁啊？这么不长眼，敢打扰老爷我快活？”

这些天在黄家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美人伺候，比在县衙里当差舒服百倍，他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土皇帝，连曹大人都没他这般愜意。

黄四郎懒得跟他废话，挥手让那丫鬟退下，又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推开窗户，清晨的冷风裹挟著尘土灌了进来，吹散了些屋內的烟味。“姜师爷，大事不好了！”

他凑到姜师爷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刻意放大的恐慌：“神拳会的那帮刁民反了！他们打过来了！不仅要杀我，还要杀你……要杀官，要杀洋人啊！”

他来之前还在琢磨怎么说才能让姜师爷出手，可一见这场景，心里顿时有了底。

对付这种刚吸完大烟、脑子发热的主儿，就得往大了说，戳他们的痛处，撩拨他们那点可怜的“官威”。

果然，姜师爷一听“造反”二字，那点迷濛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猛地坐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烟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失声吼道：“什么？！谁敢造反？！反了天了！”

他踉蹌著爬下床，踅摸了半天，才从床底下摸出那件皱巴巴的长衫，胡乱往身上一套，扣子都扣错了两颗，却一脸凶神恶煞：“反了！真是反了！诸位弟兄，隨老爷我去平叛！”

他口中的“弟兄”，便是跟著他来的那二十个县衙兵丁。

这些人跟姜师爷一路货色，进了黄家堡就被衣炮弹腐蚀得差不多了，此刻多半也在各自的住处吞云吐雾。

黄四郎看著姜师爷这副色厉內荏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输贏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把官府的人拉下水。

他倒要看看，神拳会有没有胆子真的对官府的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