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0章 鲜卑未灭何家为,车马向河东。  汉末昭烈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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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乡野粗酿,莫要嫌弃,还望司马满饮此樽!”

乡中三老、豪户富绅团团围坐,漆盘里堆叠著鸡豚鱼腥,玉樽中倾满浊酒。

溢美之词裹看浓烈的恭维扑面而来,张飞和简雍已被灌了几大杯,粗獷的笑声响亮堂中。

汉代的酒器种类多得让人眼繚乱。

由於社会等级森严,实际上不同人群使用的酒器是有区別的。

例如最常见的由漆器製造的羽觴,上面会写看君幸酒,这就是风流儒雅的文人经常所用。

玉制的后杯和西域的白玉杯这些皇家所用的酒器,则已经接近现代酒器的雏形。

寻常老百姓用陶製的大碗喝也很常见。

张飞就喜欢抱著酒罈狂饮,关羽拉都拉不住。

刘备看著哥几个狂放的姿態,不由得苦笑。

“备这些部下多是边塞武人出身,不懂礼数,冒昧了。”

杜阳笑道:“司马说的哪里话,若无诸君,小县安得太平?”

“来啊,再给壮士们上酒。”

韩浩被几个三老拽著盘问带来的財物怎么分配,他僵坐在角落一隅,少年脸上维持著勉强的礼数。

目光却如受困的鹰,在人群缝隙中偶尔警向主座上的刘备。

刘备端坐主位,新换了一身玄色深衣,却掩不住眉宇间深深的疲惫。

酒宴文化对於性子刚烈的年轻人来说,其实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儿。

酒宴的背后是利益交换和人情往来。

刘备脸上掛著温和浅淡的笑意,眼神清亮,如平湖静波,对於每一句奉承,都微微頜首,举杯回应,唇边弧度恰当,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温文尔雅。

“备不过尽绵薄,赖將士用命,乡梓襄助。此胜,乃职县黎庶之胜。”

席至中酣,气氛愈发绅熟热烈。

几名乡绅互递眼色,脸上堆起更深的笑意。

鼓乐被刻意吹响,带著一点不合时宜的俗媚声调。

布帘掀起,珠玉碰撞的细碎声响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几朵被精心修剪、涂染的名,被父母簇拥著推了出来。

少女们年纪不过及笋,个个粉黛施朱。青烟翠眉画得精细,唇上胭脂浓得仿佛要滴下汁来。

绸缎罗裙选用看最时兴却也最堆砌的艷色一一榴红、茜色、杏黄交织,裙摆绣看繁复累赘的缠枝莲纹、百蝶穿,腰间缠著彩色丝絛,缀著亮晃晃的琉璃珠和小金铃,走动间便琳琅作响。

她们满头乌髮梳著高髻飞鬟,插满金凤步摇、珠细鈿、流苏银簪。

云鬢顏,晃得人眼晕。

脸上的神情混杂著羞涩、僵硬和一种被长辈刻意教导出的、略带生硬的媚態。

她们被推揉著,如同市集上待价而沽的奇珍,怯生生而又不敢懈怠地向主座靠近。

香粉的气息混杂著少女体肤温香和丝帛的味道,浓郁得盖过了酒肉的荤腥。

一位富態的中年豪强声音洪亮道:

“刘司马,此乃小女瑶光,她生平最是仰慕英雄,乡鄙之人,愿为司马奉酒添香!”

少女被父亲粗的大手推著跟跪前移,慌乱地举起了斟满的漆殤,双手微颤,杯沿溢出的酒液沾湿了手指。

“奴家也愿为司马献酒。”另一旁,另一黄衣少女已微扬下巴,刻意展示著新装束下刻意扭动的腰肢,眼神流波。

灯火辉煌之下,华服耀眼,珠翠生辉,仿佛一场精心搭设的锦绣迷局。

少女们像极了春日里被匠催开的牡丹,堆砌了所有最耀眼的色彩,却失却了枝头雨露自然的清韵。

她们娇艷、精致,浑身却透著匠气的雕琢与急不可待的巴结之意。

唉,千万別小看了刘备这个比千石的司马。

他才十九岁。

大汉地方官最高也不过两千石罢了。

別看在京都刘备这官上不了台面。

放在地方上,別说一个小县,就是到了郡中那都是香饶饶。

韩浩的手在案下紧,骨节作响。

他垂下眼,不忍再看。

这战场归来的血染之气,与眼前的浓香艷影,形成荒诞的割裂。

刘备端坐未动。

那平静温和的笑容依旧掛在脸上,如同覆於千仞峭壁上的薄雪。

他轻轻抬起左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並未碰那少女颤巍巍递过来的酒樽。

“姑子好意,备心领了。然备身负朝廷重託,士卒饥寒犹在心间,实不敢沉酒情爱,辜负佳人。诸位盛情,刘某铭记。”他目光掠过那满头累赘的珠翠和厚重脂粉,如同一泓清水映过彩云倒影,澄澈瞭然,却未沾染半分污浊。

这满堂的暖香浮华,这献上的美人与金玉,不过是过眼浮光,又怎能沾染他这以將士户骨为基、以苍生为念的沉重心魂?

倒也不是刘备不好色。

实际上,歷史线的老刘年轻时就喜欢飞鹰斗狗、音乐、华服和白玉美人。

他纵横一生,妻妾並不少。

只是大汉亡国的画面时时刻刻烙印在他的心头,边患未除,他现在没有心思谈这些事儿。

大胜之后的喧囂宴席,成了映照人心冷暖最清晰的镜子。

玄德的身姿在明暗跳动的光影中,愈发像一块沉入浮华脂粉海的孤礁,任凭浊浪拍打,海雨天风过后却依旧不动如山。

几位乡豪还想再劝,说什么仗要打,家也要成,大好男儿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说得囉里囉嗦,张飞听得不耐烦了,登时拍案道:

“俺大兄何许人也?”

“真要成婚,那幽州良家女挨个排队上门让大兄挑都不成问题。”

“大兄说了,心在边关,你们怎么就听不懂话!”

“再敢饶舌,俺先把你这破衙署拆个七七八八。”

“喉,益德!不得鲁莽。”

刘备就坡下驴,连忙上前劝阻。

“诸位,愚弟生性鲁莽,好发酒疯,多有得罪了。”

韩浩见势也劝道:“诸位,我观刘君志不在此,还是不要在劝了。”

刘备頜首道:“诸位之心,备感激不尽,承蒙厚爱了,如今贼人已经清剿,不多时,备便要启程击胡。”

“今夜过后,自当拜別。”

宴席间,听闻刘备有心北上击胡。

韩浩魔下的各县少年豪杰多是踊跃隨军。

最终刘备又在俘虏中遂选出了精壮四百人,加上县中的无业少年三百人,会合己方还剩下的三百多名长水胡骑。

拢共集中了千余人。

第二日黎明,用过朝食,大队汉军便朝著河东而去了。

不少县中姑娘们哭红了眼,这可能是她们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官儿了。

再往后,只能给县中的小吏当小妾,甚至连当正室的资格都没有了。

“明公,实在抱歉,县中乡土人情便是如此。”

一路上韩浩神色颇为暗淡,本来是给汉军庆功。

怎奈有些人闻著味就上来了。

刘备倒也没见怪,人情社会本该如此。

“能得元嗣相助,委实胜过十万雄兵也。”

“不必为此小事懊恼。”

“大丈夫心在四海,自当凌云而上。”

“此去河东,我等又能结识一番英雄豪杰了。”

关羽赞同道:“大兄,在河东,关某有一旧识。”

“此人姓徐名晃,字公明,杨县人士,勇武过於常人。”

“离开河东那年,某记得他还是县中斗食小吏。”

“如能得到公明兄相助,亦能胜过十万雄兵也。”

韩当闻此,喃喃道:“这徐晃比之云长如何?”

关羽道:“只怕是伯仲之间。”

张飞笑道:“那好啊,这等人才岂能错过。”

“大兄去见见他,如能顺利收编最好。”

“要是不能,俺就把他一闷棍敲昏,绑到并州去。”

“你这个益德啊!”

一行人言笑晏晏,车马竞向河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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