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洛阳血影 煌煌少年行
洛阳的秋雨总带著股铁锈味。
华黔云伏在天津桥的石狮子后,指尖攥著块湿透的油纸。里面的密信被雨水浸得发皱,字里行间的“华鹤年通武后”“秘云卫屠绿林营”等字样却依旧狰狞,像无数只眼睛在雨幕里盯著他。
三天前从云门山秘库带出这些密信时,枫树叶正红得像火。如今踏入洛阳城,满城的垂柳都在秋雨里瑟缩,枝条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里混著不知谁家的血。
“来大人有令,搜!”
桥西传来铁甲摩擦的脆响,是来俊臣的“丽景门”酷吏。这些人身著赤衣,腰悬铁尺,专替武后罗织罪名,民间都说“入丽景门者,无生还”。华黔云能听见他们靴底碾过碎瓷的声响,那是刚才被砸烂的酒肆瓦罐,里面的酒混著血,在积水里泛著暗红。
他的绕指柔在袖中轻颤,剑穗上的紫藤玉佩被雨水泡得发胀。这枚玉佩自从李贤死后,就再没发出过清越的响,像块普通的石头,沉甸甸地坠在心头。
“那小子往桥东跑了!”
赤衣吏的吼声刺破雨幕。华黔云猛地窜出石狮子,足尖点过积水的桥面,溅起的水里映出自己的影子——胡茬爬满下巴,左眼因秘库的旧伤泛著红,早没了半分华家公子的模样。
他拐进通利坊的窄巷,这里曾是浩然帮的总坛,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在雨里呜咽。墙角的泥地里插著半截紫藤银戒,是当年秘云卫围剿时掉落的,戒面的纹被马蹄踩得模糊,却依旧能认出那扭曲的藤蔓。
“华家的小公子?”
巷口突然站著个穿紫袍的中年人,手里把玩著枚金龟符,正是来俊臣。他的左眼是瞎的,据说去年被囚犯用指甲抠掉的,此刻空荡的眼眶里塞著团浸了香药的絮,在雨里散出奇异的甜香。
华黔云的剑瞬间出鞘,剑光在雨幕里划出青弧:“你怎么知道是我?”
“全洛阳的狗都在叫。”来俊臣的铁尺“啪”地敲在掌心,“华老帮主说,他孙儿要带些『好东西』回洛阳,让本官来『接风』。”他的目光扫过华黔云紧握的油纸,“是秘库的密信吧?可惜啊,来晚了。”
通利坊的四面突然燃起大火,火舌舔著雨丝往上窜,將窄巷围成个铁桶。华黔云这才发现,断壁后藏著数十名赤衣吏,每人手里都牵著条恶犬,犬齿上掛著血淋淋的肉——是绿林营在洛阳的眼线。
“燕帮主派来的人,半个时辰前全死了。”来俊臣的铁尺指向坊门,那里的匾额被改成“思过”二字,墨跡未乾,“他们说,要等位姓华的公子,一起把密信贴遍洛阳城。”
华黔云的剑突然垂下。他想起苏綰在云门山说的话,她说绿林营的弟兄已经潜入洛阳,在每个坊门都备好了告示栏,只等密信一到,就让华鹤年的罪行昭告天下。
原来从踏入洛阳的那一刻起,他就掉进了祖父和来俊臣设好的陷阱。
“你祖父真是疼你。”来俊臣的铁尺突然指向他的左耳,“说只要你交出密信,就饶你条命,还让你承袭秘云卫统领之位。”他的瞎眼对著华黔云,空荡的眼眶里仿佛藏著条毒蛇,“毕竟,你左耳后的硃砂痣,是华家嫡系的印记。”
雨水顺著华黔云的下頜滴落,砸在剑刃上溅成碎珠。他想起李贤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萧彻染血的白马,突然將油纸团成球,塞进嘴里狠狠咬住——这些密信就算嚼碎了,也不能落入这些人手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俊臣的铁尺如毒蛇般窜出,直取他的手腕。
华黔云的绕指柔突然化作横弧,剑脊磕开铁尺的瞬间,反手將剑穗甩向来俊臣的瞎眼。紫藤玉佩撞上絮的闷响里,他已转身冲向火场最薄弱的东北角——那里的断墙后,还留著浩然帮当年挖的密道。
“放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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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的狂吠声在身后炸开。华黔云能感觉到利爪擦过脊背的寒意,却不敢回头——密道的入口就在前面那堆焦木下,苏綰曾说过,那里的机关只有用浩然帮的令牌才能打开。
他摸向怀中的兵符,指尖刚触到铁皮外壳,就被条恶犬扑中后背。剧痛瞬间席捲全身,犬齿穿透衣衫嵌入皮肉,像无数根锁魂钉同时扎进骨头。
“啊——”
华黔云猛地回身挥剑,绕指柔的剑光劈开雨幕,斩断了恶犬的脖颈。黑血喷在他脸上,混著雨水流进嘴里,腥甜得像当年柳云背著他走过的黑松林里的血。
他踉蹌著扑向焦木堆,兵符的稜角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就在指尖即將触到密道机关的剎那,铁尺突然从斜刺里飞来,穿透了他的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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