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章 洛阳血影  煌煌少年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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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鲜血喷在焦木上,將那半块残留的紫藤银戒染得通红。华黔云看见来俊臣站在火光里,瞎眼的絮被风吹掉,露出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对著他的方向。

“你祖父说,这密道是他当年帮浩然帮挖的。”来俊臣的铁尺在他肩骨里转了半圈,“他早就料到有今天。”

华黔云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望著雨幕里的洛阳城,定鼎门的城楼在火光中若隱若现,像头吞噬人命的巨兽。那些他曾以为能顛覆一切的密信,此刻正从嘴角漏出来,被雨水泡成纸浆,糊在满是血污的下巴上。

“为什么……”他的声音像被水泡烂的木头。

“因为你是华家人。”来俊臣的铁尺突然抽出,带出的血珠在雨里划出弧线,“华鹤年说,血脉这东西,就像这紫藤藤,就算砍断了根,也会顺著墙缝爬回来。”

恶犬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华黔云突然抓起地上的半截银戒,用尽最后力气刺向来俊臣的瞎眼。对方躲闪的瞬间,他翻身滚进密道入口,绕指柔在身后划出道火墙——那是用秘库带出来的火油,沾著就烧。

密道里瀰漫著霉味和血腥气。华黔云扶著潮湿的石壁往前走,右肩的伤口在黑暗中突突直跳,像有颗心臟要从里面蹦出来。他摸出怀里的兵符,铁皮外壳已经被血浸透,“山东”二字的刻痕里塞满了泥,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透出微光。他爬出密道时,发现自己竟站在华家后园的假山下——这里是他七岁那年被山匪掳走的地方,也是柳云第一次救他的地方。

月光透过雨云照在假山上,映出个熟悉的身影。华鹤年拄著拐杖站在海棠树下,紫藤银戒在他指间转动,戒面的纹在月光里泛著冷光。

“回来了。”老人的声音比秋雨更寒,“密信呢?”

华黔云没有回答。他望著祖父鬢角的白髮,突然想起李贤说的那句“我是你母亲”,原来亲情这东西,在权力面前真的可以变成最锋利的刀。

“你以为杀了来俊臣的人,就能瞒天过海?”华鹤年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绿林营的密信早就被本官换了,现在全洛阳都在传,是你华黔云勾结废太子余党,意图谋反。”

绕指柔突然出鞘,剑光在月光里劈向海棠树。瓣与雨水齐飞,露出后面的数十名秘云卫,每人手里都握著锁魂钉,钉尖的幽蓝在黑暗中闪著亮。

“柳云、萧彻、李贤……”华黔云的剑指著祖父的咽喉,声音里带著血沫,“他们的死,是不是都让你很得意?”

华鹤年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望著孙儿左眼的伤疤,那里的红痕与自己年轻时的剑伤一模一样,像个逃不开的轮迴。

“我是为了华家。”他的拐杖突然指向东方,“天后已经答应,只要平定山东绿林营,就让华家世袭秘云卫统领。”

“用多少人的命换的?”

老人的拐杖顿在地上,不再说话。

秘云卫的锁魂钉突然从四周射来。华黔云的绕指柔在月光里织成密网,剑穗上的紫藤玉佩却在这时突然碎裂,碎片弹进秘云卫的眼睛,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趁机衝出重围,跃过华家的高墙。落地时,右肩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滴在洛阳的街道上,像串不会发光的灯笼,指引著身后的追兵。

雨还在下。华黔云望著空无一人的长街,突然想起苏綰说要在洛阳种满紫藤,想起少年抱著竹篮的样子,想起那些为密信死去的绿林营弟兄。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半块被血浸透的密信,塞进路边的邮筒。那是通往洛阳各坊的信差通道,只要天亮前被取走,总能留下些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洛阳城外的邙山。那里埋著无数无名尸骨,也该是他的归宿。

绕指柔的剑光在秋雨中越来越远,像道即將熄灭的烛火。华黔云最后望了眼洛阳城的灯火,突然觉得那些灯光里,藏著柳云温和的笑,萧彻挺拔的身影,李贤无奈的眼神……他们都在看著他,像在说“走下去”。

而华家后园的海棠树下,华鹤年捡起地上的玉佩碎片,突然將脸埋进掌心。雨水打湿的白髮贴在脸颊上,像无数根针,扎得他终於流出滴迟来的泪。

泪滴落在紫藤银戒上,顺著扭曲的藤蔓纹路往下淌,像条永远流不完的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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