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东宫夜议 煌煌少年行
洛阳城的夜雾裹著寒意,东宫的烛火在窗纸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李隆基的手指划过舆图上的“武府”標记,那里用硃砂圈了三重,笔尖戳破的纸洞渗出墨汁,像滴在纸上的血。
“武崇训的鏢行虽毁,却让突厥先锋逃了二十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案上的青铜爵盛著冷酒,酒液里晃著李重俊紧锁的眉峰,“这些人藏在武三思旧宅的地窖,昨夜还在西市杀了两名巡夜的羽林卫。”
李重俊的铁槊突然顿在地上,槊尾的铁球撞得地砖嗡嗡作响。太子的锦袍袖口沾著墨痕,是方才批阅奏摺时不小心蹭上的,此刻却被他攥得发皱:“叔父可知,武家在羽林卫安插了多少眼线?上月调防的名单里,有七个旅帅都是武氏旁支。”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的冷风吹得窗欞吱呀作响。李隆基的目光落在案角的密信上,是华黔云从云门山送来的,墨跡还带著潮气:“苏綰认出其中三个突厥人,是当年参与云门山屠戮的刽子手。”
“这群杂碎!”李重俊的铁槊劈向案边的烛台,火星溅在舆图上,烧出个黑洞,“明日早朝,我就请旨彻查武氏亲族,看他们还能藏多久!”
“不可。”李隆基按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著对方虎口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槊磨出的厚茧,“陛下刚稳住心神,若是贸然动武家,恐生变故。”他从怀里掏出张名单,上面用硃笔圈著三十七个名字,“这些人都是武崇训的党羽,半数在朝中任职,半数在地方为官。”
李重俊的指尖划过“洛州刺史武延基”的名字,指甲深深嵌进纸页:“此人是武三思的嫡子,上月刚娶了安乐公主,仗著皇亲身份,在洛水沿岸强占了二十顷良田。”
李隆基的酒爵往案上一磕,酒液溅在名单上,晕开的墨字像团化不开的阴云:“安乐公主更不可小覷。她前日进宫,竟请陛下废了太子,立她为『皇太女』,还说……说李重俊不配继承大统。”
“放肆!”李重俊的铁槊再次砸向地面,地砖的裂纹蔓延到案脚,“她一个妇人,也敢覬覦储君之位?真当我李氏无人了?”
李隆基的目光掠过窗外的夜雾,那里隱约传来武府方向的丝竹声。他想起华黔云信里的话:“武家与安乐公主勾结,意在借突厥之力顛覆东宫。”此刻那靡靡之音里,怕是正酝酿著更阴毒的阴谋。
“依我之见,先除羽翼,再断根基。”他的笔尖在名单上圈出“武延基”和“安乐公主”,“洛州刺史的位置至关重要,若能换上我们的人,就能切断武家与地方的联繫。”
李重俊的铁槊在掌心转了个圈,槊尖的寒光映著他眼底的决绝:“你的意思是……借突厥之事做文章?”
“正是。”李隆基的酒爵碰了碰对方的杯沿,冷酒在喉咙里烧出条热路,“就说洛州刺史通敌叛国,將突厥人藏在府中,证据嘛……”他从袖中掏出枚狼头令牌,正是从鏢行废墟里找到的,“这东西足够让他百口莫辩。”
窗外突然掠过黑影,李重俊的铁槊瞬间出鞘,槊尖直指窗欞。李隆基的横刀同时劈向门口,却见陈玄礼的旧部单膝跪地,甲冑上的露水打湿了地砖:“殿下,武崇训带五十人包围了东宫,说是要『请』太子去武府问话。”
“他敢!”李重俊的铁槊撞开房门,廊下的灯笼被风掀起,照亮他怒张的虬髯,“传我令,东宫卫率全员戒备,擅闯者,格杀勿论!”
李隆基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扫过院墙外晃动的火把:“稍安勿躁。他这是试探我们的底细,若是动了手,反倒落了口实。”他转向那名旧部,“去告诉武崇训,太子偶感风寒,不便见客。若有要事,明日早朝再说。”
旧部领命而去,院墙外传来武崇训的怒骂声,夹杂著铁器碰撞的脆响。李重俊的铁槊攥得更紧,指节泛白:“就这么让他囂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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