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如何？”李隆基的横刀鞘敲了敲案上的名单，“等除了洛州刺史，再拿武崇训开刀不迟。”他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的“定鼎门”，那里是羽林卫左营的驻地，营尉是华黔云的旧部，“今夜子时，让左营的弟兄『恰巧』巡逻到武三思旧宅，就说追捕逃犯，顺势搜查地窖。”

李重俊的铁槊缓缓归鞘，槊尾的铁球在地上划出半圈弧：“需要多少人手？我让翊麾府的亲卫配合。”

“三十人足矣。”李隆基的指尖点在名单上的“武攸暨”处，“此人掌著尚方监，府里藏著大批甲冑，是武家的军械库。等解决了突厥余孽，就轮到他了。”

四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东宫的烛火在风里摇曳，將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重俊突然想起十年前，父亲李显被废时，武三思带著人闯进东宫，也是这样的夜雾，也是这样的寒意，只是那时的他，还只是个躲在屏风后的孩童。

“叔父可知，”他的声音带著沙哑，“我母亲韦后，最近常与安乐公主私会。”

李隆基的酒爵停在半空，酒液在杯里晃出涟漪：“我知道。”他想起华黔云信里的另一句话，“苏綰看见韦后的心腹带著金珠去了武府，说是『贺礼』。”

两人沉默地看著窗外，夜雾渐渐散去，露出天边的残月。李隆基的横刀突然出鞘，刀光在烛火里划出冷弧：“不管是谁，敢挡在前面，就一併斩了。”

李重俊的铁槊再次顿在地上，这次的声响坚定而沉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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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號角从定鼎门方向传来，是羽林卫左营的“搜捕”信號。李隆基走到窗前，看见远处的武府方向燃起火光，那是约定的信號——突厥余孽已被剿灭。他转身看向李重俊，对方正用硃笔在名单上划去“武延基”的名字，墨痕透过纸背，在案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天亮后，”李隆基的横刀归鞘，“我会让御史台的人递弹劾奏摺。”

李重俊的铁槊扛在肩上，槊尖的寒光映著他年轻的脸：“我在政事堂等著，看谁敢保武家。”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东宫的烛火终於燃尽。李隆基走出宫门，看见羽林卫左营的弟兄正押著突厥俘虏往刑部大牢去，为首的校尉朝他比了个手势——武三思旧宅的地窖里，搜出了足以定罪的军械。

他翻身上马，横刀的刀鞘撞在马腹上，发出规律的声响。洛阳城的街道渐渐有了人声，卖胡饼的老汉支起摊子，蒸笼里的热气在晨光里散开，带著熟悉的麦香。

李隆基勒住马韁，回望东宫的方向。那里的飞檐在朝阳里泛著金光，像一头即將甦醒的雄狮。他知道，剷除武家的路还很长，甚至可能淌过亲人的血，但此刻掌心的刀柄传来的温度，让他无比坚定——这天下，终究要回到李氏手中，那些浸满血泪的过往，也该有个了断了。

而在云门山的道观里，华黔云正將李隆基的密信凑到烛火上。苏綰的软鞭缠著他的手腕，两人看著信纸在火光里捲曲，直到变成灰烬。远处的紫藤在晨露里开得正艷，像一片紫色的海，等待著一个不需要再藏著阴谋与杀戮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