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Rondo 重生之我要拿下肖赛冠军
他的左手突然有一个极微的提早,右手旋律因而略有迟滯。
可他没有去掩饰,而是选择让整个小节稍稍松一拍,把错位变成一种结构性的间隔。
这不是技巧上的调整,而是意识的顺从。
他在接受自己的动摇。
然后他释然了。
音乐继续推进。他的手指重新找回那个適配的节奏点,与乐队重新合流,默契逐步回归。
第三页末尾,他进入到带有装饰音和八度快速跑动的段落。
这段是演奏中最容易出错的地方,但他没有再迟疑。
相反,他像是突然听见了某种呼吸节奏。
不是自己的,而是台下乐团低音提琴组的分句。
他顺著那股线索,拉住节奏,以一种极精確的角度完成了下一个和弦交代。
音乐再次向前。
乐团重新加入,节奏推进,他隨之而行。
左手在中低音区编织出完整的支撑结构,右手则在旋律线中游走。
控制极度紧凑,每一个装饰音都像被事先规划好的呼吸点,既不多余,也不急促。
他的演奏並不求快,而是求准、求稳。
克制,是他此刻最大的策略。
评委席上,林哲远笔端一顿。
他注意到江临舟在进入第一主题发展段时,特意压了速度,將右手的装饰音延后半拍,形成了一种反向的张力。
那是一种极难把控的处理,若失控,整段就会倾斜。但江临舟压住了。
他不是用技巧,而是用结构意识从源头上控制了声音的重心。
唐屿看得极细,他的目光锁在江临舟右手的第二指节。
那里的发力方式发生了细微变化:不是抓,而是托。
他正在调整触键的下压速度与释放幅度,以配合此刻舞台空间的反射特性和琴键的回弹反应。
这种调整,只有对现场声学结构极为熟悉的演奏者,才能在演奏过程中迅速完成。
不经停顿,不动声色。
音乐推进到第一乐章的尾声,节奏略紧,铜管与弦乐交织的层次逐步压缩。
江临舟的手臂顺势一收,最后一组和弦乾净利落地落下,不拖,不留。
终止音停住的那一刻,舞台上空出现了一个极短暂的真空。
没有音响,没有呼吸,仿佛连空气都迟疑了一拍。
评委席前无人鼓掌,观眾区也仍在寂静中等待。
江临舟没有起身,只是轻轻抬手,缓缓地放在膝上,像是在让身体回到节奏之外。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突然变快。
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回忆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
前一世的现场,他的独奏刚刚开始便出现小错,隨后整首曲目节奏混乱,弦乐与钢琴彻底脱节,最终只能草草收尾。
他记得那场失败时,聚光灯从偏左侧打下,照得键盘反光刺眼;
白键在视线中像被涂了一层雾蜡,触下去发涩。
指尖因出汗略微打滑,每一个八度都踩得不稳。
那次失败,成为他很久以来不敢触碰的灰影。
这一瞬,那灰影仿佛回来了。
他望向钢琴盖上那道被灯光切出的反光线,竟感到一丝恍惚。
如果又出错怎么办?
可这一次,他没有去阻止那道记忆的浮现,也没有急於压下这股波动。
他只是很轻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在清理一段不需要带入下一个乐章的杂音。
然后,他低头,缓缓挪动左脚调整踏板角度。
长笛手这时也看向他,两人隔空对视,像是確认彼此还在舞台的节奏之中。
指挥向他投来一个极轻的点头。
江临舟回礼,右手搭上琴边。
第二乐章,即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