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举人的院落要比想像的大很多。

儼然有序的院內装扮的十分奢华，就连假山用的石头都是华阴县特有的白岗岩石。

这种石头本身造价並不高，可要將这些石头运到这里便不是一般人家能够享用的东西。

朱元璋无暇欣赏装修奢华的院落，行进的速度很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地窖的入口就隱藏在王家后院假山的拐角处。

低矮、阴暗，散发浓厚的霉味。

已经是这种时令，若是放在夏天，肯定滂臭无比，难以接近，就算现在都散发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污浊气息。

锁在地窖上的门已经被砸开，七八个兄弟得了张卫雨的命令守在门口，没有朱元璋的指示，张卫雨也不敢擅自行动。

朱元璋的步伐很快，弯腰走入地窖，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借著身后弟兄举著的火把光芒，他看到了一幅令人窒息的景象。

地窖不大，却像牲口圈一样挤著十几个女子，年纪从十几岁到三十不等，个个衣衫襤褸，面色惨白，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她们脚上甚至戴著锈蚀的铁镣，锁在墙壁的铁环上。

地上铺著发霉的稻草，角落里放著几个散发著餿味的木桶。

看到手持火把、浑身染血的陌生人闯入，女子们发出惊恐的呜咽，拼命向墙角缩去，铁链哗啦作响。

饶是朱元璋心硬如铁，见此情景，眼中也不由爆射出骇人的寒芒！

这王举人，其行径简直令人髮指！

“畜生！”

刚去看守粮仓的刘宗敏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看到这样场景的瞬间，双目散发著熊熊怒火，抡起血跡已经乾涸的铁锤，怒吼一声，转身就要去把王举人砸成肉泥。

“站住！”

朱元璋喝止了他，脸上凝重，声音冰冷得能冻僵血液。

张卫雨就站在朱元璋的身旁，他还从未见到朱元璋这样的神色，不觉间脸色也跟著凝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对身后吩咐道：“去找几个老孺、妇女过来，去找钥匙，打开镣銬。”

“准备些乾净衣物和吃食。所有人都退出去，动作轻点，別嚇著她们。”

张卫雨得令，急忙应承，不敢耽搁。

片刻后，张卫雨带著几名慌张不解的老妇和一些乾净衣服返回，朱元璋急忙令老妇带著钥匙將这些人先救出来。

等到所有人都被从地窖里救出来后，她们依旧惊慌失措的蜷缩在一个圆圈里，根本不敢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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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儘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对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子道：“诸位姑娘莫怕，我等並非歹人。那欺辱你们的王举人已被擒获。你们可以走了，你们自由了。”

走？

自由？

这些词对她们来说似乎太过遥远陌生。

她们依旧恐惧地看著他，无人敢动，无人敢言。

很快，朱元璋令手下做好的热粥也被送来，但女子们依旧不敢动弹，只是无声地流泪。

朱元璋知道，心灵的创伤非一时能愈。

他不再多说，安顿张卫雨可以放这些人先离开。

回到前院的朱元璋，脸色更加阴沉，心中的怒火已经很难压制。

王举人看著朱元璋身边的刘宗敏，瑟瑟发抖，瘫在地上，甚至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朱元璋冷哼一声，“將此人，及其为虎作倀、助紂为虐的子侄、恶僕，一併拖到集镇街口！”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公告全镇，其欺压乡里、逼死人命、囚禁凌辱妇女之罪，即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是！”

刘宗敏摩拳擦掌，早就等这句话，狞笑著亲自带人，如同拖死狗般將王举人和几个哭嚎求饶的帮凶拖了出去。

很快，集镇街口传来了百姓们震惊、继而爆发的欢呼叫好声，以及几声悽厉的惨叫和戛然而止的闷响。

朱元璋虽然没有去行刑现场，但他还是透过门缝朝著外面张望，见到滚滚人头的那个瞬间，他的沉重的內心依旧没有得到解脱。

他长长嘆了口气，儘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走到粮仓的位置，命令道：“打开粮仓。”

王家最大的粮仓被打开，里面堆满的粮食让所有弟兄都发出了惊嘆。白米、小麦、杂粮…恐怕不下数百石！

“张卫雨！”

朱元璋面色凝重，但张卫雨却喜笑顏看，战斗后享受果实的时候，肯定是最开心的。

与此同时，张卫雨將已经准备好的麻袋都拿了出来。

兴致冲冲的走到朱元璋的面前，笑呵呵的说道：“首领，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就这装粮食带回山寨。”

朱元璋摆了摆手，立刻制止道：“带人，於街口架设粥棚！通告全镇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皆可来领粥！每人先限一勺！”

“啊？”

张卫雨一愣，“头领，这…这都是咱们的粮食啊…”

“执行命令！”朱元璋目光一冷。

张卫雨不敢再多言“是！”，连忙带人去了。

如今这种世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也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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