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內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人，竟有如此恐怖的观察力和分析力。

“哈……哈哈！”短暂的错愕后，陈响爆发出一阵大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戴老板儿这次，还真是给我找了几个有趣的『国宝』！”

他拍了拍沈砚之的肩膀，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隨即又看向了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林秀芝。

这一次，他收起了所有的轻佻，只是微微点头致意：“这位太太，你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镇定。你不是不怕，你是根本没把这点顛簸放在眼里。佩服！”

林秀芝终於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陈上尉过奖了。和上海的枪林弹雨比起来，这里確实……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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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不卑不亢，却道尽了过往的艰险，也巧妙地回应了陈响的试探。

三轮交锋下来，陈响虽然嘴上占了便宜，却没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討到真正的彩头。他摸了摸鼻子，自討没趣地嘿嘿一笑，转身钻进了驾驶舱。

正当眾人以为这场“空中闹剧”就此结束时，他又拎著一个竹编的鸡笼子走了出来。

笼子里，那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正歪著脑袋，用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眾人。

“来，给各位隆重介绍一下，”陈响一脸得意，仿佛刚才的尷尬完全不存在，“我的副驾兼人生导师——『老庄』先生！”

这一次，不等眾人发问，他便打开笼门，將那只名叫“老庄”的公鸡放了出来。公鸡竟毫无惧色，大摇大摆地在顛簸的机舱里踱步，姿態比苏明远还要从容。

陈响蹲下身，指著那只鸡，用一种近乎传教士般的虔诚语气说道：“你们看，『老庄』它晓得不？庄子。它从来不担心明天有没有米吃，也不担心飞机会不会掉下去。它就活在当下！该打鸣的时候打鸣，该啄米的时候啄米。我们人嘛，想得太多，活得就累。有时候，还真不如一只鸡活得通透！”

看著一个王牌飞行员，在万米高空之上，对著一只鸡大谈特谈《庄子》，苏明远紧绷的神经彻底鬆弛了，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沈砚之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脸上，也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而林秀芝，则看著那只神气的公鸡，轻声说了一句：“天地与我並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陈上尉，看来你这位『老庄』先生，確实是位得道高人。”

陈响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仿佛遇到了知音：“太太，你懂我！来来来，为了这份知遇之恩，等到了重庆，我私人请客，全城最好的火锅，管饱！”

“好了，哲学课到此结束！”陈响心满意足地將“老庄”请回笼子，拍了拍手，“各位『国宝』，抓稳了！刚才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摇滚，现在才开始！”

说完，他冲眾人挤了挤眼，一头钻回了驾驶舱。

片刻之后，飞机猛地一沉，隨即又被一股更强大的气流托起，开始了过山车般的剧烈顛簸。

但这一次，机舱里的气氛，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