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那几个淮安府的押粮官刚走出漕运衙门二堂院门，便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浑身一哆嗦，几人忙一手拽紧衣襟，一手撑著伞，匆匆离去。

漕运总督和淮安知府这时正站在廊檐下，望著不尽不休的雨幕。

漕运总督冷冷地说话了：“此子心思深沉，胆气过人，若留著，必成心腹之患，断不可留！”

淮安知府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並没有接到首辅的信件，这些都是盐运使的片面之词......是不是给相爷去封信？”

漕运总督轻摇了摇头：“你呀，你这官还没有做通呀。这种事，哪有让上官明说的？！你我都是相爷的学生，自然要替相爷排忧解难，解决麻烦。”

说到这里，他正色道：“贾瑾是大皇子旧部，一旦放任其成长起来......这对太子来说绝对是一个大麻烦。”说著眼中放出凶冷的光来，“於公於私，贾瑾和锐士营都得死！”

听他这么一说，淮安知府只得点了点头。

漕运总督沉默了片刻：“他不是要军械吗？给他。”

“给他？”淮安知府不解。

漕运总督：“不错。只是战场这种地方，变数太大，万一落到別人手里......”

淮安知府倒吸了一口冷气：“叛匪？”

漕运总督：“有了这些火器，叛匪绝对可以撕开锐士营的防线......等他们双方杀得两败俱伤、精疲力竭之时，咱们再全军出击，一举荡平叛匪，永绝后患。”

淮安知府咽了口唾沫：“这、这可是诛族重罪啊！”

“哼”了一声，漕运总督：“现在怕了？晚了！剋扣军粮军械、观望畏缩、失援、坐观成败......哪一样不够杀头！”

淮安知府急了：“漕、漕督，您这话不对。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办的，你不能压到我头上。”

漕运总督斜了他一眼：“那你就赶快带著家人逃走吧。”

逃，往哪逃？

淮安知府张了张嘴，最终挤出三个字：“怎么干？”

漕运总督这才转过身来，笑著说道：“只要剿灭了这帮叛匪，咱们就是大功一件，其他事也就都不是事儿了。我已想好了......”说著，他凑到淮安知府耳边说了起来。

......................

“当！当！当！”

撤兵的鸣金声响彻整个战场，本就力竭难支的叛匪再无恋战之心，如潮水般退回了大营，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中军大帐，盐帮副帮主阴沉著脸坐在上首，望著站在两侧的大小头目。

“他娘的，真是撞了鬼！”

帐帘掀起，一个黑脸大汉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每次眼看就能衝破锐士营的防线，总会被猛揍回来，伤亡太大，好些弟兄现在见了对方就跟见了老虎似的，魂儿都飞了，这还打个屁？再这么耗下去，人心就散了！”

眾头目都把目光望向副帮主。

副帮主眉头紧皱，按照原定计划，漕兵回援淮安府，他们就裹胁青壮杀回扬州府，前后夹击江南大营的老爷兵，却被锐士营堵在了这里。

这一片整体地形狭窄，其南靠的东西界河，水流湍急，河岸险陡，北面的草盪宽两三里，长四五里，满是淤泥，是个狭窄的口袋地域，使得他们无法发挥兵力优势，难以一次性將全部兵力投入进去，只能逐次地往战场上增派兵力，进行一波接一波的轮番拼杀，陷入了持续的正面消耗战。

唯一的女头目说话了：“副帮主，咱们或许可以在漕兵身上想办法。”

黑脸大汉嚷了起来：“这主意不赖。咱们弟兄在运河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那些漕兵的德性再清楚不过。除了变著法儿敲竹槓，没半分真本事。就他们那点斤两，老子带人一个衝锋，保管將他们屎尿打出来！”

眾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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