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季节，长安城飘起了雪，京兆尹的不良人將冻死的乞丐，拉到乱葬岗就地掩埋，保持著京城表面的繁荣安定。

收復石的捷报已经传回了京城，算是给咸通十三年的冬天带来了一丝暖意，连带著捷报，还有收復嶲州的作战计划，分別通过陈昭和监军西门季玄送往了政事堂和枢密院。

虽然唐末的藩镇拥有极大的自主权，但是调集四万多的兵马，收復嶲州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还是要稟报朝廷。

当然陈昭也没打算瞒著，他根本不会担心朝廷否决。

虽然於琮被贬，陈昭在朝廷没有了声援，但是收復嶲州没有向朝廷討要一丝一毫的钱粮，而且西川每年上缴的赋税较之往年还多了许多，就连给皇帝的孝敬都没有落下。

原本挤掉了於琮，將政事堂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后，韦保衡打算出手对付陈昭，可是陈昭带著收復石的胜利，加上还有监军西门季玄和枢密使西门思恭的支持，韦保衡想阻挠也阻挠不了。

在韦保衡纠结如何批覆陈昭的作战计划之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京城。

“叔桓拜见韦相。”

“韦家主不必多礼，你我同宗同源，按照辈分，你还是我的长辈，不知来京城有何要事？”

“此次为解韦相之忧而来。”

“哦？本相有何忧愁？”韦保衡眉毛一挑。

“韦相之忧不在京城，而在西川陈昭。陈昭深受陛下和宦官信赖，如今更是收復石，倘若让他收復嶲州，立下不世之功，恐怕韦相再难制衡於他。”

韦叔桓偷瞄了一眼韦保衡，见他没有打断，继续说道：“陈昭调集重兵收復嶲州，如今青衣江以北所剩兵力不多，若是此时西山八部劫掠西川，恐怕成都不稳啊。”

韦保衡闻言眼睛一亮，不动神色说道：“收復嶲州乃是朝廷重中之重，后方不能不稳，韦家主世居西川，可要为朝廷分忧啊！”

韦叔桓也是心思剔透之辈，顿时明白了韦保衡的用意，为朝廷分忧自然就是为韦相分忧啊，韦相之忧不在南詔而在陈昭，当下回復道：

“定当为韦相分忧。”

第二天，韦保衡並没有直接同意陈昭的作战计划，而是一如既往地痛斥陈昭穷兵黷武，在枢密使西门季玄的据理力爭下，才“勉为其难”同意了陈昭的作战计划。

然后没有片刻延误，当天就將朝廷的批覆发往了西川。

......

寒冬腊月，西南大山中却是温暖如春。

越西城周边房屋已经被杜元忠全部拆除，所有百姓和粮食都被赶入了城中，没有给李镶留下一片瓦，一颗粮食，一个民夫。

所谓围城必闕，李镶凭藉著兵力优势已经將越西城团团围住，只留下了南边一面缺口。

陈昭带著杨庆復和李镶来到山高之处，居高临下研究著越西城的防御部署。

杜元忠不愧是宿將，在城墙外箭矢覆盖的百米范围內，挖了三条壕沟，已经做好死守越西城的打算。

“是否要驱使蛮族攻城？”李镶提议道。

“不妥，”陈昭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杨庆復，驱使蛮族攻城，虽然可以减少兵力损失，但却失了民心，连好不容易收服的蒙蛮都有可能反叛。

越西城可以不打，民心不能丟。

“越西城中存粮如何？”

“杜元忠搜刮附近所有蛮部的粮食，足可支持三月之久，极限状態下，或可支撑五月。”

“水源呢？”

“越西河穿城而过，水源充沛，连壕沟之中也灌满了水成了护城河，而且我方处於下游，污染水源之法亦不可行。”

杨庆復看著杜元忠的城防部署，极为眼熟，与当初成都的城防部署如出一辙，看著武装到牙齿的越西城，一时也犯了难。

难的不是壕沟，而是城墙。

壕沟虽然又深又宽，寻常竹木搭建的云梯铺在壕沟上无法承受士兵的体重而断裂，但是西川產铁量极大，只要锻造出足够长的钢筋並铺上铁板，再长的距离也是可以覆盖到。

越西城城防不及成都，但若是强攻，不在这搭上两万將士的生命，恐怕是拿不下越西城的。

这还是在西川军队拥有充足的炸药、坚甲盾牌以及攻城器械的基础上，如果换做陈昭守城，南詔军恐怕要在此留下四万將士生命，才可能破城。

听著杨庆復和李镶的对话，陈昭没有说话，整个西川加上蒙蛮才只有七万兵力，若是小小的越西城就葬送两万，后面的嶲州城將更加难打。

陈昭仔细测算著越西城头弓箭的射程距离，要是有大炮就好了。

咦？大炮！陈昭眼神瞬间明亮。

我大唐可是有八牛弩的啊，八牛弩有效杀伤距离可是有九百米的啊。

“可是八牛弩虽然威力巨大的，那也是对人而言，想要用八牛弩射塌城墙就根本没有可能了。而且只要南詔军躲在城墙下面，即便八牛弩射到城中，也造成不了太大的杀伤，最终还是要將士们用血肉之躯攻上城墙。”杨庆復疑惑道。

“炸药！”倒是李镶瞬间明白了陈昭的想法，在八牛弩上绑上点燃的炸药，既有射程优势，射到城墙上后，炸药的恐怖威力便可以慢慢轰塌城墙。

不过李镶只说中了一点，平整的城墙没有封闭的空间充分发挥炸药的威力，想要用炸药炸塌，需要的炸药量是个天文数字。

但是可以用八牛弩先瞄准一片区域，钉出一个空洞，然后带著炸药射入城墙之內爆破，只要炸塌一段，便可以以此为突破口，攻入城中。

陈昭只是提出了破城之法，但是具体的攻城部署还是要交给专业的武將来操作。

毕竟八牛弩只是破除了攻打城墙的威胁，想要真正拿下越西，还是要將士用血肉去廝杀。

杨庆復和李镶不愧是善战之將，一番部署让陈昭都不由夸一句“专业”。

在他们的部署下，三万大军分为三个批次，每个批次四个时辰，不分昼夜地对著越西城袭扰，保证每个时间段都有万人兵力投入。

而越西城中只有八千士兵，想要应对上万人的袭扰，根本无法喘息，此乃疲敌之计。

城外的壕沟已经无法形成阻碍，士兵可以轻鬆顶著盾牌突进到城墙之下，若是南詔军防守严密，就袭扰一番退走，若是防守鬆懈，便开始攀爬云梯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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