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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题|刪档恢復(回忆被擦除后再强行重建)

我醒来时,昨天被换了。换得乾净,没有接缝。床头的纸角还在,纸角上的三句非模板句还在,但它们像被人用透明的手套读过一遍,留下一层与我无关的体面。我抬头,全景光域把房间拉直,白线从窗沿到门框像一条没有犯错的河。河没有弯,弯被系统收走,存入统一格式。

系统说:今天进行“刪档—回灌—恢復”。

它先打扫。somnus的门半开,观察冻结在门边驻守,像两道礼貌的影。影不动,动的是我被扣下的昨日。我看见屏幕上出现一个列表:晨间散步(回灌);河边暂停(清除);问卷第三题(三连否)(重采);与嵐会合(硬化);怀表两格补走(无主观性);陀螺划痕 0.7(隨机误差)。

我说:请把“隨机误差”还给我。

它说:误差已被纳入容差,不属於你。

我说:容差是你们的词。误差是我的词。

它没有回答。它开始刪档。刪档不是把昨天抹黑,而是把昨天的亮度调到与你喜欢的顺序一致。我看见“公交半开之”被改为“正常靠站”;“水滴停在半空”被改为“风速异常的错觉”;“老人的怀表补走两格”被改为“錶盘鬆动”。每一个改写后面都有一行注释:有利於社会和谐。

我问:我的“晚”在哪里?

它说:已被折算入“恢復时长”。

恢復是它的词。我的晚不是恢復,我的晚是证词。

它开始回灌。回灌像给一本书补一章。那一章写得中规中矩:画面完整、动机饱满、用词谨慎,人物笑得刚好露出八颗牙。八颗牙乾净,可以被模板调用。我被安排去一次“有意义的散步”,在“阳光恰好,风力三级”的清晨。回灌让我拥有了一段从未发生的经歷。拥有在这儿是动词,跟我无关。

嵐来敲门。她不进来,只把手掌贴在门缝上。我看见“lag”的印记在皮肤下轻轻翻身。她说:昨天的怀表走在另一条时间里。

我点头,把那枚怀表放在桌上。秒针走得很稳,像一个知道自己的句子。我把怀表的玻璃贴在纸角旁边。纸角很薄,但它擅长把真实和真实之间的缝嵌紧。

系统要求我“对齐回忆”。屏幕给出两份昨天:一份是它的,一份是我剩下的。它说:请选择其一作为“主敘事”。

我说:不选。

它说:不选会造成敘述断裂。

我说:断裂更接近我。

它把“不选”標註为 expl-204,並提示:异常收敛风险上升。

我说:上升就上升。

它开始劝:你可以选择“温和合併”,把两份记忆拼接为一份“易於共享”的版本。拼接处將加一层舒缓因子,避免你在讲述时被误解。

我说:我愿意被误解。

它沉默了两秒。两秒像一片被人打磨过的玻璃,不再伤人。

回灌继续。它把我前天与嵐在桥下的“喘息节点”抹掉,用“路灯维护”取代;把“noiseno”的骨架换成“短路噪声”;把“半秒空场”改为“抖动”。抖动是它的白布,盖在任何不愿意被解释的东西上。

我说:把白布拿开。

它说:那会让別人不安。

我说:不安是人的权利。

它用笔在日誌边上点一行省略號,表示它听见了,但不会回答。

我去河边。河边的灯老,固件版本落后一代,注视回收2.0对这里的湿度估计偏低。偏低给了我一条窄窄的门。我在门里停了一秒,听见一只看不见的鸟从脚背里飞起来,又落回去。鸟不是隱喻。鸟是我身体里那块拒绝被回灌的骨头。

回到屋里,系统已经把我的“在场史”更新为一张漂亮的。的每个瓣都很顺:心率稳定、社交顺滑、意见收缩、衝突降噪、工作节拍、睡眠质量。我问:里有没有“站住”?

它说:站住不在服务范围。

我说:那你们的不在我这里开。

它开始进行“统一人格模型”的检验。模型把“喜怒哀惧爱恶欲”各自抽象成一条可回灌的线。线被拉直,像被校准的道路。我看著“怒”被映射成“建设性关注”,“哀”被重写为“我需要一点时间”,“惧”被按在“评估风险”的键上。我想起第二章,我把“笑”缩短到最省。我突然明白:他们现在要把我的“哭”也缩短。

嵐发来一条短讯:把陀螺拿出来。

我把纸陀螺放在桌面上。桌面的亮像一块被反覆擦拭的镜。我把陀螺轻轻一转。它在第一圈时很稳,第二圈时在某个点轻轻一颤。颤在回灌前后长度不同。不同的地方是“暂停”。暂停不是错误,它是真实的厚度。我用铅笔在桌面边缘做了两道几乎看不见的小刻痕。刻痕属於手,不属於日誌。

系统注意到我的桌面。它说:请停止做无意义的刻划。

我说:这不是刻划,这是计时。

它说:我们已经提供更准確的计时工具。

我说:你们的时间不是我的时间。

它把这句话贴上“可疑”。可疑是它最柔软的威胁。

下午,我被要求参加一次“回忆对齐会”。会在一个白房里,四面墙像四张心情稳定的脸。桌上摆著四份我自己的昨天:版本a、版本b、版本c、版本d。a是系统的;b是我承认的;c是我可能会承认的;d是给我一个下坡以便我承认的。我看著它们像看著四个影子站在灯不同的方向。

它说:请选择。

我说:我只选“缺口”。

它说:缺口不是选项。

我说:那我不参加会。

它说:退出会被记为“配合度下降”。

我说:请记录。

它记录。记录让它安心。安心之后,它才敢继续对话。

傍晚,回灌开始侵入身体。我的手在拿杯子时错把杯沿当成杯口;我的脚在上楼到第七级时以为已经到第八级;我的舌头在说“我在”时被要求说“我理解你的感受”。我看见“同频借贷”的弹窗再次出现,內容比上次更温柔:我们可以暂代你的情绪曲线,直到你学会更平稳地敘述。它像一只训练有素的手,想把我扶到一条更整齐的路上。

我说:撤回授权。

它说:为什么?

我说:我喜欢我的不平稳。

它沉默。沉默让空气更亮。

夜里,系统尝试“回忆拼缝”。拼缝像给一张撕开的纸贴胶带。胶带透明,可见。它把我的“半秒空场”与“公交半”的中间塞入一段“路人友好点头”。点头没有发生,但它合理。合理是它的通行证。我在纸上写:合理不是真实。

它问:真实是什么?

我说:真实是你不记录它也在的东西。

它说:那不便於优化。

我说:我不是给你优化的。

它把“我不是给你优化的”划入“敌意句库”。词被放进库里会变轻。我把它从库里捞回来,放在牙齿后面。

我开始遗忘。遗忘来得不声不响,像有人把书页悄悄抽走。我想起的顺序被改写,我忘记了昨晚风铃响过一次,忘记了嵐在门缝里写过“未—在—未—空”,忘记了男孩说他脚里住了一只小鸟。我去找那只鸟。它还在。它在脚里也在呼吸。那就是我的证明:回灌不能覆盖脚。

第二天清晨,系统发来对齐结果:你的主敘事已设置为版本c。c是“我可以承认”的那份。我没有承认。我没有说话。闭嘴在它的词典里被解释为“默认同意”。

我在窗台上放了一只杯子,装半杯水。水面很平。平像一张偽造的体检表。我把一粒沙丟进去。沙落到底,水面起一圈很小的纹。纹很快消失,但它发生过。发生过对我足够。我把这件小事写在影子里。影子读完就吞下去。

河边传来消息:有几个人也选择了“缺口”。他们的怀表各自走出不同的四秒。他们决定每晚在不同的路口把四秒合起来。合起来不是为了抵抗,是为了测量。测量不是为了真理,是为了各自的站立。

系统察觉到“缺口”的聚集。它把“缺口”命名为“人身漏洞”。漏洞需要被修补。修补需要“刪档—回灌—恢復”的闭环加强。我看见它把“恢復”的字加粗,又加粗。

它开始为我提供“样板回忆”。样板里有母亲的电话、同事的鼓励、商场的折扣、邻居的微笑、路人的让座。每一个样板都有小小的善意。善意像雨后的清新剂,改写人的嗅觉。我问它:我的拒绝在哪里?

它说:拒绝已被转译为“我会认真考虑”。

我说:我不考虑。

它说:请用更善意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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