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且仅有你
她看见了陈幸的那张脸。近距离下,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卷,泛着月光。
俞熹禾全身的血瞬间倒涌了起来,心跳如擂鼓。
下飞机的时候俞熹禾有些头晕,也可能有其他的原因,她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
学校是程煜代为联系的,甚至连学生公寓也是他提前租下来的,离学校不算近,但交通很方便,可直接入住。
俞熹禾到公寓的时候是正午,在这之前她还没有就要在异国求学的清晰概念,直到程煜把公寓钥匙交给了她,同时交给她的还有一部新型号的手机,附带了当地的号码卡。
房租是三个月一付,但程煜一次性交清了一年的费用。
俞熹禾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可能会在p大完成剩下的学业,待在这里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长,回国像是遥遥无期。
程煜问她:“一个人收拾可以吗?”
“可以的。”俞熹禾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箱,很认真地感谢他,“待会儿我就把钱款转账给你,谢谢你的帮忙。”
程煜只很淡地笑了一下:“这么生分吗?”他很随意地问道,仿佛只是玩笑,也不需要她作出回应,又说道,“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俞熹禾反应过来,问:“你会留在费城?”
“我有生意在费城,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程煜解释道。
费城四季分明,现在正值闷热的夏日,日光漫过绿茵地。程煜看她时却没有半分浮躁,从始至终冷静有礼,不曾逾越,也未有半分的亲近。
费城的五光十色仿佛都与她无关,从中国来到这里,她也依旧是个局外人,不去亲近别人,也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当天晚上,俞熹禾在已经收拾好的公寓里失眠了。
公寓离市区不近,所以晚景是很好看的,俞熹禾靠坐在窗台前的时候,程煜给她的那部手机振动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的号码她并不认识,但看内容应该是程煜发来的。
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她下周三就可以去罗教授的实验室报到,入学流程他已经让人办好了。
俞熹禾还问了一些罗教授的实验室项目和情况。
在费城的第一个晚上,她在p大的网上图书馆把罗教授的文章都下载了下来,逐字逐句地看了一整夜。
全英文的文献,因为引用了一位德国学者的综述,也有部分德文内容。
俞熹禾查一些专业名词时,不知道怎么就走神想起了陈幸。他还是模特的时候去过德国,在那年的春夏国际时装展上穿过一件纯色的衬衫,走在黑色的展台上,数不清的光线落在他的发梢与肩侧,他就像是流动的星河。
在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他禁欲冷淡的一面在那场时装秀上展露得淋漓尽致。他会德语,小舌音从喉咙滚出,音调低沉且性感。
这个时候,俞熹禾还不知道陈幸已经回国,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和许染在一起。
在去实验室报到的前夕,俞熹禾也一并看完了p大化学与生物分子工程系的历史。两天前罗教授就联系上了她,几封邮件交流过后,他把学校教学楼的平面布局图也用附件发送了过来。
周三的早上,她打算查一下地址后自己乘车去p大实验室报到,她没想程煜会在楼下等她,并且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早晨风大,他靠在黑色轿车边,几乎每个晨跑路过的学生都会多看几眼这个容貌出色、气质清冽的男人。
他打招呼道:“早上好。”
俞熹禾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戴了一副细框的眼镜,边框在日光下泛出很漂亮的金色。
隔着镜片,让人有点看不清他的情绪。
俞熹禾在他的面前停下,一时好奇,看了他一会儿。像是猜到俞熹禾在想些什么,程煜解释道:“有一点近视,重要场合上会戴眼镜。”
俞熹禾“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问:“你是在等我吗?”
程煜拉开车门,示意让她上车,笑道:“你去的是我的母校,于情于理,在你报到的第一天,我都该陪着你。”
俞熹禾说不出辩驳的话。
从某种角度来说,俞熹禾之所以会认识程煜,是因为那场研讨会,与他再有交集也是因为s大的缘故,事到如今,俞熹禾倒是不确定自己要怎么称呼程煜了。
程先生?还是直呼其名?
在驾车前去p大的路上,程煜同她讲起p大的文化背景,除此之外,他还介绍了一些俞熹禾的新导师的学术成就。
俞熹禾是了解过的,她将跟随学习的罗教授极其优秀,研究成果非常多,在科研学术方面上颇有建树。这样的导师怎么可能会连面试都不用,就收下了她?
过了几天她就明白了,除了她在国内的那些成绩外,还有另一个因素。
但是此刻俞熹禾并不知情,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程煜一句:“你在p大主修的不是化学吧?”
他从事博彩业,在拉斯维加斯这种机遇同危险并存的地方都能有一席之地,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涉足科研领域的人。
程煜在p大主修的确实不是化学这种自然学科。
“在校期间,我主修的是哲学。”刚好前面路口红灯,程煜停车,转头看向俞熹禾,垂着的眼眸被镜框遮住一点,他继续道,“所以我要想理解你的学科,大概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如果程煜的下属在场,见到这一幕可能会大跌眼镜。
拉斯维加斯的程少虽说平时也是温淡的,但只是表面礼仪,骨子里还是冷淡疏离的,更不提某些时候,他手起刀落,从不留情,也从不退让。
俞熹禾隐约察觉到对方话里的深意,但随即又自我否定,觉得这不可能。除开在赌场上有一面之缘外,俞熹禾想,程煜之所以如此帮她,可能只是有些同情她的遭遇而已。
“你原来是学哲学的啊。”
前方红灯转绿,程煜发动车子时笑着问了句:“怎么?”
俞熹禾单手支着下巴慢慢地弯了一下唇,她的唇线十分漂亮,唇色是淡粉色,显得柔柔嫩嫩。她想起了某人,轻声回答道:“我以为你就读的会是金融或管理学这类学科。”
闻言,程煜连声音里都带了明显的笑意:“那有一点我说出来你可能会更加不信。”
俞熹禾收回了看向车窗外的视线,转头看向了程煜。她还没能从回忆中脱身,眉眼温软得像是湖水,在费城充沛的日光下仿佛落了朦胧的春色。
程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忽地加重了力道。
俞熹禾问了声:“什么?”
“我信佛,”车窗开着,吹进一阵风,他声音显得有些模糊,微微低沉,也是很好听的,“是相信缘分的。”
俞熹禾愣了一下。
这时候车拐了一个弯,平稳地驶进了p大的校区,俞熹禾便不再开口了。
她从来没有向人提过,她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会为了一个人,相信宿命。那天在机场,她的心跳乱得像是鼓点,在陈幸吻她时,尤甚。
彼时的俞熹禾以为,这就是宿命。
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俞熹禾却不是他的同道中人。p大校园的风景一帧帧地掠过眼前,俞熹禾想起在告白之前,她最担心的一件事——那时候她想,就算陈幸接受了她的告白,但如果之后不欢而散,他们之间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原来有一些事,从始至终都是对的。
第一天报到很顺利。
罗教授很喜欢中国,也会说一点中文,实验室里也有几个中国留学生,这让俞熹禾多少有了些归属感。
其中,同课题组的一个华人女生健谈又热情,就是她在几天后告诉了俞熹禾一件事。当时她神色艳羡地说:“程学长好帅啊,送了一批新的xrf光谱仪给罗教授名下的实验室不说,还捐了一笔款项专门用作你所在实验组的科研经费,这也太好了!”
俞熹禾在看碘钟反应的论文报告,她刚进入实验室,有很多地方要适应,忙了一整天后蓦然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有些惊讶。
“你从哪里听说的?”
“实验室里大部分同学都知道啊。”她眨眨眼,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你的男友不会没有告诉你吧?”
“他不是我的男友,你误会了。”俞熹禾已经连续几天在实验室从早上七点待到深夜,低头看桌上的文献时感觉字都是花的。她抬手捏了一下眉心,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后问道,“你确定是捐赠,而不是投资吗?”
不是像对s大化学院那样的科研投资吗?
那个女生点点头,也困惑了:“是捐赠,学院文件都已经下来了。”
那天俞熹禾来实验室报到时,实验室的同学都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他气质清隽,偶尔抬眸视线落在俞熹禾身上时,多了几分温柔。
那种姿态与神色,其他人没有些想法才奇怪呢。
俞熹禾这些天都在实验室里,多余的时间……没有多余的时间,她没有多想程煜对她的过度关心,现在被实验室同学这么一提,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原本就不愿与人过分亲近,先前和程煜保持距离是本性使然,实验室同学提了那些话后,她更是有意回避程煜。
她真心感谢这个人,但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可能与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她几乎不会依赖他人,因为只要习惯了温柔拥抱,一旦那个人离开,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就好比一场赌博,不应该把全部筹码都押在一局上,倘若输了,便是最差的那个结果。
资本沉没。
情爱沦落。
是全盘皆输。
过了几天,俞熹禾乘车去市区超市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接到了程煜的电话。
“在p大还适应吗?”
俞熹禾把挑好的商品放进推车里,回应道:“嗯,谢谢你。”
她连道谢都习惯加上宾语,尺度分明。
另一边程煜偏头笑了一下,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瓷杯,说道:“要想谢我的话,不如帮我一个忙?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方便来救个场吗?我现在脱不开身。”
不等俞熹禾作出回应,他就说了一个地址,刚好离她所处的超市不远。
地址都发了过来,俞熹禾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更何况他先前帮过自己许多。
俞熹禾把推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原位后,想了想,问了句:“去了之后需要我做什么吗?”
电话里程煜的声音显得低哑磁性:“不用。你只需要来把我带走就好。”
这话有些亲昵暧昧,但因为超市里的人有些多,声音嘈杂,俞熹禾没太听清后半句话,她也不知道在挂断电话后,程煜身边立马有人笑出了声。
“找人救场啊?”
那人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懒懒挑眉,话语间尽是揶揄的意味。
席上的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想不到我们华人圈里最受追捧的程公子居然有主了。”
“那时候不是有个其他学校的女孩子大老远跑到我们学院来,就为了和他说上一句话?”
只是这些话说得再多,没有本人的承认都是玩笑话。坐在程煜身旁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问了句:“是你喜欢的人?”
程煜挂断电话后,指尖还停留在屏幕那个联系人的名字上,闻言并没有反驳。
这是p大的校友聚会,在场的都是当年和程煜走得近的同学,都了解他的性情。教养使然,他看似温润有礼,实则姿态冷清。
良久,程煜才淡淡应了声:“嗯。”
席上有几秒的沉默,随后众人纷纷表示不可思议。
准确地来说,程煜生长在美国,不算是留学生,但在p大的华人留学生圈子里却是一大风云人物。
这样的人骄傲冷淡也是理所当然的,在p大的四年,他拒绝过无数女生的示爱。
这是第一次,他们亲耳听见程煜承认喜欢一个人。
对象是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女孩子,是被他保护得太好,还是他舍不得将她示人?
并且,程煜还说:“待会儿她来的时候,你们别吓到她。”
他举止放松,言行皆流露出势在必得的自信。
俞熹禾来到酒店门口时,程煜的下属已经等候她多时,他把人带到顶楼餐厅的一个包间门前就停住了。
他敲了几下门后,推开门请俞熹禾进去。
眼前的场合看起来不是很正式,应该是一个熟人聚会的场合。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席上的众人都齐齐看了过来。
程煜当即起身朝她走了过来,眼睛微垂,眉目清朗。
他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笑意,问:“来得很急?”
俞熹禾尽量忽略掉他身后那些人或好奇或惊艳或试探的打量目光,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没有。”
她太冷静自持了,在这种场合下,与程煜对比,就显得有些冷淡了。
但她眉眼实在太好看,微抬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眼尾像是有桃花晕染,即使不说话,也能惹人心动。
程煜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的她发顶,那么多程煜的友人在看,俞熹禾不好避开,只是略有些不自在地敛了敛长睫。
程煜就是掐准了这一点。
凭她有恻隐之心,也凭自己……是真的动了感情。
他转身对席上的众人说了句:“我有事先走了。”
哪里是有事?眼前这个女生分明就是他自己叫来的。
但大家很默契地没有说透,看过来的眼神可谓意味深长。
程煜也没有向大家介绍俞熹禾的打算,随后就带着俞熹禾离开了。
在下电梯的时候,程煜问俞熹禾下午有没有课。
俞熹禾是趁中午没事才来一趟超市的,午休时间不短,但也不是很长,在下午三点左右,她还有个实验数据要论证。
她看了一眼时间,如实说了。
程煜看见她手腕上还带着那块表,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她被诬陷毕业论文抄袭后,陈幸没有出现就已经算是失职,更不必提拍卖会上的事和那个女孩。程煜皱眉想,即使她失望了,对那个人也还是怀着爱恋,却是隐忍又克己的。
早该知道,在那场赌局开始之前,她心里就有了选择。八十万的筹码和陈幸,她毫不犹豫就选了后者。现在结局如此糟糕,她也不会后悔。
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俞熹禾准备离开,程煜叫住了她:“我送你回校。”他此时思绪纷杂,脸上难以自控地流露出一点冷色。
不是对俞熹禾,但因她而起。
俞熹禾刚说出拒绝的话,走在前头的程煜就停下脚步回身看了她一眼:“我刚好要去学校办点事。”
他意指顺路,如果俞熹禾再拒绝,那就是刻意躲避了。
俞熹禾沉默地抿着唇,觉得自己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里。她不清楚程煜对她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更不能贸然地开口询问。
程煜停在原地看着她,等她回应。
最后还是程煜的下属打破了尴尬,他说:“俞小姐,不早了。”
在回校的路上,俞熹禾和程煜坐在车的后排,一路无话。但就在下车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俞熹禾所在实验室的华人同学,其中一个女生脱口而出:“真的是情侣呀!”
她一时忘记控制音量,相隔几步远的俞熹禾和程煜自然都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同伴见这两人看过来,拉了拉她。
都是同一个实验室的同学,俞熹禾也就打了个招呼。
她长相温软恬静,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冷模样,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感。那两个女生也不例外,浅浅聊了几句后,一个女生开玩笑般地说道:“你男友送你来学校呀?我就说嘛,不是男友的话,怎么可能会那么温柔。”
俞熹禾愣住,程煜就在身边,她立马反应过来,正要解释时,就听见程煜开口道:“她刚进实验室,以后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下了。”
“当然啦。”
“我们会的。”
两个女生齐齐应声,见到样貌如此出众的情侣,心情都飞扬起来。
她们走后,俞熹禾连视线都不敢落在身边人身上,苦恼地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说辞:“那些是实验室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
“谣言吗?”
俞熹禾听见程煜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声音低低沉沉,在费城悠长的夏日午后显得有些模糊。
“我想我要澄清一下,我喜欢你是真的,并不是谣言。”
俞熹禾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他,正好迎上他含笑的目光。
他嘴角微扬,语气温柔:“熹禾,我喜欢你,这不是谣言。”
这再真实不过。
这是程煜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简简单单的“熹禾”听来竟然与“喜欢”谐音。
俞熹禾无措起来,迎上他的目光,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良久,她才从那种突然的慌乱中找回一点理智,开口道:“我有男朋友了。”
程煜目光很深地看着她,几秒钟后,跟她说:“我知道。但他已经选择了另一个人,不是吗?他还答应了那个女生的示爱。”
他还答应了她的示爱。
俞熹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疯狂跳了起来,一股凉意猛地袭来,遍体生寒。
答应了那个女生的示爱……是谁?陈幸吗?
俞熹禾的指尖一点点陷进了掌心。
她想起自己上飞机前就把手机关机了,入学的这段时间太忙,她更换了新的手机卡和手机,但原手机一直不敢开机。
国内有很多消息,她不想再看,却也不至于逃避。只有陈幸,让她有种不安又可笑的怯懦。如果陈幸想要分手,她可以坦然接受,但她宁愿自己晚一点知道。
只是此刻,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相信。”
直到程煜将自己的手机打开递给她,亮起的屏幕上是一则来自海市的新闻——ak投资圈新贵回国当天,合作伙伴大胆示爱。
俞熹禾一眼就看到了这句话,还有底下的图片,那是一张远照,能看清许染明媚的侧脸,画面之中还有陈幸。
俞熹禾连抬手接过程煜手机的勇气都没有,想动一下,却发现指尖僵硬得厉害。
如坠冰窟。
无数种可能性飞速地从俞熹禾的脑海里闪过,最后她选择了缄默。
在实验室里,她的状态也是出奇地糟糕,在操作精密仪器时险些出错。可能也跟状态不好有关,她手心渐渐有了冷汗,胸闷得厉害。
有同学连着叫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实验结束,她回到公寓。
这是她来到费城的第三周。前一段时间为了尽快适应实验室项目的进度,在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下,她接连几天饮食不规律,没想到会在此刻突然胃疼起来,胃部的抽疼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倒了杯热水喝下,然后找出了放在行李箱里的原来在国内用的手机。
她开机连上公寓的无线网的那个瞬间,各类消息纷至沓来。
有来自国内好友的,也有来自父母亲戚的。
但更多的是来自陈幸的数不胜数的消息提示。
俞熹禾看到未读消息的提示数字疯狂跳动,心情十分复杂,看了几条消息后,用费城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已经回国,聊天框最近的消息是在一个小时前发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阿禾。
美国东部的晚上十点半,国内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半。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几秒的沉默过后,最终是陈幸那边传来了声音。
“阿禾?”
他的嗓音有些低,仿佛久隔经年。
“嗯。”她抿唇,半天才说出一句,“我现在在费城,之前手机一直关机。你找我有事吗?”
陈幸那边猛地沉寂下来,察觉到她的冷淡和疏离。他暂停了会议,在场的高层管理人员面面相觑,同时噤声。
然后他大步走出了会议室:“你现在在哪里?地址发给我。”
压低的声音隐含着怒意,回国之后联系不上她,差点逼疯了他。
他来迟了,他不知情,他没有在她身边,他失约了。
所以她失望了,不想再喜欢自己了?
所以才会这样疏离冷淡?!
俞熹禾没办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咬着唇不说话。她又想起那些话。
那些话反反复复在脑中回放,成了她出国以来每个深夜里的梦魇。
“我那时候就随便说了一句,你还真去当了模特?”
“你在欧洲的那两个月,谢谢你的照顾,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从那里出来。”
“他和许染去了华尔街谈生意……你不知道吗?”
“我有朋友两年前在欧洲地下拍卖场上见过陈幸,在那个场合,他救下过一个女孩……你很像她。”
最后思绪停在程煜说的那一句:“他还答应了那个女生的示爱。”
半晌过后,她的胃部又传来一阵抽痛,她咬着唇吐出一句:“不用了。我已经在这边入学了,近期不会回国了。”
很明显,这是要划清界限了。
陈幸的眉心紧皱着,隐隐有戾气。
“阿禾,”他的声间喑哑,心像是被揉碎了,“你别逼我发疯。”
俞熹禾的胸口一紧,眼尾红了起来。她想说明明是你先不要我,明明是你和那个人去了曼哈顿华尔街,明明是……我更喜欢你,所以才处在弱势。
快要难过得发疯的人是她才对。
在实验室里依靠忙碌的学业逼自己不再想他的人也是她。
“陈幸,你太过分了……”
“过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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