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蒋南,对不起 蓝昭放弃了开走楼下车子的念头,她准备从另一栋楼房直直坠下去,她记得,那栋房停了两辆车,不管是哪一辆,只好是能开的,她就可以想办法开走。
人奔跑的速度远远比不过御风滑翔的速度。
当蓝昭顺着墙面拽住绳索一路坠下地面的那一瞬,追过来的警察不过刚刚拐过一个拐角。
她咬紧牙,只扫了那群警察一眼,就捧着肚子用尖锐的鞋跟踹破了车窗跳了进去。
玻璃碎了她一声,却并未划伤皮肤,最重要的是,她的小腹没有疼,那小家伙乖乖的待在她的肚子里。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抹一把脸上残余的泪痕,又将凌乱的发一股脑撩至脑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窗外的风吹进来,她很清醒。
她将座上的车玻璃一抖,环顾了一下四周。
车里没有车钥匙,只能自己打火。
这个难不倒她,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成功的发动了车子。
一声枪响响彻这片土地。
他缓缓蹲下身子。
耳边似乎传来尖叫:“申队!”
蒋南所有的罪行均被查出,连同他手下的雇佣兵杀手。
也罢,早晚不过一死。
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她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枪,疼到呼吸都变得薄弱。
她必须活着,必须活的更好。
他说,是你可以为你母亲报仇的意思。
直至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个在她生命里像是神一样的男人,死了。
她偏过头,眼泪顺着鼻梁滑下去。
她在那里接受训练,从易到难,不知吃了多少苦,每天,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过日子。
蒋佳然入狱了,她坐在审讯室,像是一个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他陪着她走过整整二十三个生日,他见证了她全部的成长。
她垂下头,将嘴唇映在他的唇瓣,唇瓣抖的厉害。
悲鸣声想起在这阳光灿烂的一天。
他那天很高兴,他摸着她的脑袋温柔的说,小昭,我很期待你长大成人那天。
她去找他的那天,他人在赌场,输红了眼。
他说,江衍,我孩子都生了三,你的东西再不用,该废了。
医生说,昏迷中的人是有意识的,他可以听到你说话,如果你的话刺激了他的求生意志,他有可能会醒过来。
他也不知道江衍听到了没有。
他认识的江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像一个永不会倒下的将军,征战在战场上。
她用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在想,闭上眼,她就可以带着宝宝去找他了。
医院住院部楼下的白玉兰已经开了,远远看过去,一片雪白,风吹过的时候,会有香气飘散开来。
她在想,这次过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说是处理干净,但难免会有残余。
她的生命留在了二十三岁。
可是他死了,就这样死在她面前,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人说,小昭,生日快乐。
她一无所有了。
根据国家相关法律,蒋佳然属于幕后操控的有预谋杀人,判刑十五年。
好在,她跟他们一起去了。
就像是一滴滴入清水的墨汁,在一瞬间,四散开来,烟雾越来愈浓,最后又刹那间扭曲在一起,然后一同迸裂开来。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有风,风将她黑色的风衣吹的猎猎作响。
她将车子开到极快,像是一道闪电。
半晌,她眼眸狠狠一眯,发狠似得用力踩下油门。
她看到蓝蓝的天,她看到火红的太阳,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蒋南。
而这个穿着西装皮鞋身后跟着保镖的男人,看起来可以给她这样的生活。
黑狐没了,蒋南没了,她和她腹中的宝宝,也没有活路了。
蓝昭逆着阳光看着他们。
可迎面飞过来的子弹,足足有几十颗。
不知怎的,鼻子一酸,他一个大男人,差点儿落下泪来。
他的嘴唇微微长着,他的手臂蔓延向身后的方向。
她说:“蒋南,对不起。”
他咬住嘴唇,才能忍住不哭出声来。
很快,这些景象就都混乱了。
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母亲当年就死在他手下。
那片浅浅的红就那样残留在了挡风玻璃上,阳光下,色泽鲜红,朦胧而模糊,总是叫人想起小时候玩儿的果镇纸,红色的果镇纸,拿到眼前透过阳光去看时,总是会散发出莹莹的红光。
可是谁都不能给她回答。
是他害死了那个男人,他对他那么好,而他,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爸爸。
有人应声而上。
她的亲生父亲死在她的手下,死不瞑目。
他又不知死活的抬起脚,这次,她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一枪打进他的脑袋,正中红心。
六岁那年,她在路边的垃圾堆里找吃的,他如同神坻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他说,你愿意跟我走吗?我给你吃的。
蒋南就在离她不远处,她伸了伸手指,却没能够到他。
他的身后,是狼狈趴在地上的蒋佳然,她静静的凝望着男人的后背,一双眼无声的落泪。
他捂着嘴,看着他浑身的枪口,他忽然就哭出声来。
申克皱着眉头看着他,泪水明明已经在眼眶打转,他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他脆弱,而又隐忍。
她欣然应允。
蓝昭看着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轰然坍塌。
江哲希说:“谢谢。”
他怒不可遏,扑过来要打她。
血液纷飞。
蒋南这个人太难捉到手,方才如果不是他命人朝着蒋佳然发难,蒋南此刻根本不可能被他困在这里。
她爱极了这样的血腥,尤其是那些腥甜的血腥味儿顺着车窗飘进来的时候,她尝到了一股报复的块感。
是他害死了他。
她觉得很痛快,痛快又难过。
在倒下之前,她又开了一枪,那子弹,落在了申克的手臂。
他所有的财产也一并充公。
逃不走了,她也不想逃了。
秦铭已死,她不能再看着蒋南眼睁睁的死在她面前。
她这一生,就是为了复仇而生。
从七岁到十六岁,她习惯了黑暗,习惯了血腥,习惯了杀人不眨眼的生活。
他醒着的时候总是不近人情,这样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温润。
那是那个男人的血。
申克抱着手臂看过去。
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一张一合,最后,再没能张开。
一切都结束了。
她跟着他走了,没有一丝迟疑的。
人似乎总是这样,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而她方才撞到的,也是他,可是这个男人的身形出乎意料的灵活,他没有伤着,他就站在那里,平静的指挥着所有人将枪口对准她。
阳光那样明媚,而他,死的那样干净。
不知走了有多久,他终于走过去。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寂静中,有人问:“申队,那个女人怎么办?”
最后,目光定格在申克的面上。
枪声停了,到处是血,血腥味儿漂浮在空气的每一寸罅隙里。
空气在这一刻好像忘了流动。
额角撞上仪表台,好似有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来,那液体粘稠浓重,遮挡了她左眼的视线。
她想,真好,她和秦铭蒋南死在同一天,去黄泉地府的路上也有个伴了。
她没力气了,连枪都握不住,枪重重的掉在地上,她的身体跟着枪陡然倒下。
没有龙首的黑手党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散沙,在一次毒品交易活动中,大部分被抓,只剩下少数的几个逃窜出去。
他走在风里,单薄的像是要被风卷走。
他觉得有些怪。
是江哲希,他坐在车里,目睹了这一切。
他一愣,大笑起来,边笑边骂,你个小贱蹄子,我是你老子,乖乖把钱拿来,否则我让你跟你那个下贱的妈一样!
自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很多次,她想放弃,可他说,小昭,这是一条走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他曾那样的期盼着有生之年可以听到他叫他一声爸,可他到死都没能听到。
她这辈子没有遗憾了,却还依旧期待着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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