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03章 妆奩盈满箱  红楼晓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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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釵立时嗔道:“呸呸呸,哪里就不见好了?先说你这几日不烧了,咳嗽也少了些。”

陈斯远也笑著打趣两句,沉吟一番正要开口,却见宝釵猛地朝自个儿使眼色。宝姐姐素来周全,断不会做无用之事,陈斯远便只得按捺下来,捡著新奇有趣的与黛玉说了好一会子。

好半晌,许是药效上来了,黛玉掩口打了个哈欠,宝姐姐顺势起身道:“容儿睏倦了,你且先睡下,等你醒了我再来。”

黛玉哼哼唧唧应下,扯著黛玉好一番撒娇方才罢休。

宝釵既走,陈斯远也不好多留,便也一併起身告辞。待二人出了瀟湘馆,不用陈斯远发问,宝姐姐就道:“那事儿还是不要再提了,你也知林妹妹本就是个多心的,这两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蒙了被子不知哭了几起儿了。”

陈斯远蹙眉道:“好端端的,太太这又是为的哪般?”

宝姐姐略略犹豫,到底说道:“还是宝兄弟惹的祸!”

二人並肩缓步而行,宝姐姐娓娓道来,却听得陈斯远眉头大皱。

因著夏家太太逼婚,王夫人生出为宝玉相看之意,王夫人房中的大丫鬟檀心便打趣了宝玉几句。谁知转头儿宝玉便犯了心思,呆坐书房、双目无神,任凭谁来唤也不见应声。

袭人见状便要去寻了王夫人,偏生麝月等怕被王夫人责罚,一边厢拦了袭人,一边厢换著法儿的叫宝玉。

这个说王家送了好些物件儿来;那个说夏姑娘来了;这个说老爷回来了……宝玉眨眨眼,依旧无动於衷;直到不知哪个丫鬟提了嘴林姑娘,宝玉忽而就缓过神来,疯了也似便往大观园而来。

错非袭人、麝月两个死命拦著,只怕宝玉又要擅闯瀟湘馆。

这等事儿自是瞒不住王夫人,当面儿王夫人只数落了宝玉几句,旁的什么也没说。谁承想,转头儿王夫人便打发了胡太医来给黛玉瞧病。

陈斯远气乐了,道:“宝玉自个儿犯了心思,关林妹妹什么事儿?”

宝姐姐嘆息一声儿,心下后怕不已。

亏得她当日死命抗爭,总算推却了那劳什子金玉良缘,不然若是嫁给宝玉这等人,但凡宝玉有什么不好,只怕王夫人便要將自个儿生撕了!

哪里比得上自个儿选中的良人?勤奋上进、品貌上佳,能为不凡,还待自个儿小意温存。纵使有些贪好色,也总好过宝玉那个没长大的、半点担当也没有的男孩儿强!

这些心思不过在宝姐姐脑海里转了一瞬,须臾,她便低声说道:“老爷外出为官,太太有娘娘、王家做助力,如今连老太太也约束不得,我看林妹妹不好再留在贾家了。”

陈斯远頷首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恰好明日要去兴隆街,正好寻了大司马计较一番。”

他先前不过是有今天、没明天的骗子,能求娶到黛玉,自是什么都能捨得。如今婚事再难改易,若贾家好生养著黛玉也就罢了,偏生王夫人竟生出这等歹毒心思来。陈斯远又不是泥捏的,又怎会善罢甘休?

宝姐姐素来信服陈斯远,见其面色虽不大好,却早有成竹在胸,便也不多问。二人兜转著眼看到得蘅芜苑后头,宝姐姐驻足又道:“是了,宝兄弟当了爹,这事儿你可知道了?”

陈斯远笑著点头,心下却颇为古怪……盖因前些时日刚得了金陵来信儿,与夏金桂前后脚,薛姨妈也生了个女儿。

信中薛姨妈虽也欢喜,却多有不甘之语。女子无法承袭宗祧,来日还要指望著宝釵诞下男孩儿来继承薛家大房。

这且不说,当著宝姐姐的面儿,一想到那孩儿来日叫自个儿爹,又问宝姐姐叫姐姐……陈斯远顿觉浑身不大对劲。

亏得他脸皮厚,这才不曾露出行跡来。他却不知,宝姐姐也瞧出其面色古怪了,心下却只当在腹誹宝玉,这才不曾深究。

別过宝姐姐,陈斯远摇摇头將烦乱心绪丟在一旁,当务之急是明日见贾雨村。他便快步迴转,寻了晴雯点算所提贺礼,自不多提。

……………………………………………………

辅仁諭德厅。

迎春打理过庶务,便撑在桌案上托著香腮出神儿。眼看就要正月,三月里大比,四月里考庶吉士,不拘大比结果如何,待过了老太妃丧期,她与陈斯远的婚事总要往下议下去。

前些时日老太太曾放出过风儿,说是私底下瞧了日子,六月初八、十六、二十八都是好日子。

婚期在即,又是自个儿孜孜以求的,方才又被陈斯远轻薄了一番,这会子閒暇下来迎春自是遐想不已。

厅中绣橘瞧在眼里,忙扭头瞧著红玉呶呶嘴,红玉便与其掩口而笑。笑意还不曾敛去,忽有丰儿笑吟吟入內。

到得厅中敛衽一福,说道:“二姑娘,我们奶奶说了,若是姑娘得空便往房里去一趟,有事儿与姑娘商量呢。”

迎春早知自个儿的嫁妆是凤姐儿帮著置办的,又见丰儿满脸打趣之意,顿时俏脸儿泛红。低声应了,起身领著两个丫鬟,扭捏著往凤姐儿院儿而来。

须臾进得內中,便见凤姐儿靠坐炕头,小腹隆起的平儿坐在炕沿,主僕两个正算著帐呢。

见了迎春,凤姐儿笑吟吟招呼道:“二丫头快来,我如今身子不便,也不与你客套了。丰儿,沏一盏六安茶来。”

迎春温声应下,凑坐炕沿,搭眼往炕桌上一扫量,其上果然是嫁妆单子,不见愈发红了脸儿。

凤姐儿笑著打趣道:“瞧瞧,这会子就害臊了,来日出了阁只怕更没脸儿见人了。”

“凤姐姐!”迎春嗔怪一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凤姐儿与平儿好一番笑,凤姐儿忽而誒唷一声儿一捂小腹,唬得迎春立马变了脸色。

凤姐儿誒唷誒唷几声,又摆摆手道:“小东西踢我呢,无妨。”

待迎春舒了口气,凤姐儿方才笑吟吟道:“二妹妹也知老太太將嫁妆的事儿交给我来置办,二妹妹如今管著家,家中情形想必也知道。老太太出了一万两体己,来给二妹妹置办,我费尽心思,加上东府、大嫂子、大太太、太太与我凑的添妆,总计一百零八抬。

单子老太太瞧过了,只道委屈了二妹妹。”

迎春笑著摇头道:“哪里就委屈了?听闻王家妹妹也不过九十六抬嫁妆,说来我还比王家妹妹多一些呢。”

凤姐儿笑著没言语。

此时嫁女,嫁妆多以抬计数。寻常百姓,或八抬、十六抬,多是箱笼、被褥、衣裳等物;中等人家,寻常都要三十二抬起步;至於富贵人家,这可不好说了。

曾有扬州盐商嫁女,总计三百余抬,单是压箱底的银钱就有八万两。

贾家如今不过是空架子,错非老太太掏了体己,只怕这一万两的嫁妆都凑不出来。

是以莫看王家只是九十六抬,可实际价值只怕数倍於迎春的嫁妆。

凤姐儿不好多说,当下紧忙寻了嫁妆单子说与迎春听。

头一类是珠宝首饰,贾母融了一百两金子,说是来日寻了银楼打些新样式;第二类是布匹,彩缎、缎、倭缎、蜀锦、湖绸、杭绸、软烟罗、石榴綾、蝉翼纱等各八匹。大红缎面龙凤呈祥子孙万代被褥六套。狐皮、鼠皮、紫貂皮若干。各色袷衣、单衣、鞋、袜等不可计数;

第三类为家居摆设,一水儿的紫檀木,单是此一类便占了六十余抬;

第四类为古玩字画,迎春端详一眼,见其上多是本朝、前朝名家所作,也算拿得出手;

最后为日用、田產、铺子,什么小提桶、子孙桶、胭脂、头油等不可计数,又有田庄两个,铺面四个。压箱银两千两。

凤姐儿单指出来道:“大太太送了个三百余亩的庄子,又有外城八间铺面。”

二姑娘面上欢喜不已,朝著凤姐儿道谢连连。姑嫂两个说过一会子,二姑娘便欢喜著告辞而去。

待其一走,平儿便捧著小腹问道:“大太太倒是改了性子,那铺面也就罢了,单是这庄子就值不少银钱呢。”

凤姐儿嗤笑一声儿,道:“你知道什么?那庄子就在大兴,的確有三百多亩,可都是沙地,年景好能种一茬西瓜,年景不好什么都种不了。当日邢家怕寒酸,这才特意为大太太置办了这处庄子。”

平儿暗自咋舌。京畿左近寻常一亩水浇地作价八两,旱地五两,至於滩涂、沙地,只怕二两银子都是多说,大太太这可真是惠而不费啊。

凤姐儿隔著玻璃窗往外扫量一眼,见迎春已没了踪影,扭头这才与平儿道:“你接著往下说。”

平儿道:“下头丫鬟说瞧见远大爷急急往瀟湘馆去了,又与宝姑娘一道儿往蘅芜苑走了走,之后才回了清堂茅舍。”

凤姐儿冷笑道:“远兄弟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你且等著吧,太太这回怕是踢到铁板了!”

自打查出有了身孕,凤姐儿自是再不好缠著陈斯远。她初时存著利用之心,偏生过后自个儿又放不下,因是待三个月一过,便时常寻陈斯远说些拈酸吃醋的话儿。

陈斯远知她有了身子,自觉惹不起,或是避而远之,或是唾面自乾,可每月的虫草总会按时送到。到得近来,凤姐儿心气儿渐顺,又赶上王夫人犯蠢,凤姐儿自然巴不得陈斯远好生整治王夫人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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