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春色年年满画楼
转天陈斯远提了四样贺礼果然往兴隆街而去。
自打贾雨村平步青云,领大司马职参赞军机,每日家自是门庭若市。陈斯远到访时,巷子里贴墙根停了一溜儿的车马。
庆愈一时寻不到停车的地方,陈斯远只得吩咐將马车停在外头,自个儿安步当车寻上门儿来。
贾雨村家中门子自是识得陈斯远,当下紧忙迎进倒座厅,略等片刻便请陈斯远过了仪门,到得书房中与贾雨村敘话。
数月不见,贾雨村官威愈盛,陈斯远不敢怠慢,毕恭毕敬见了礼,贾雨村方才挤出一抹笑来:“枢良不必多礼,快坐。”
陈斯远道谢一声儿,落座后自有小廝奉上香茗。
贾雨村便笑道:“错非前日得了你的拜帖,本官也要打发人邀枢良一敘。”
陈斯远赶忙道:“大司马朝政缠身,学生哪里敢胡乱叨扰?”
贾雨村却道:“枢良小小年纪,已有陶朱之能。此前不说,今年便有铁轨、蕺菜素两事,本官前日面圣时,圣上多有夸讚之语——”顿了顿,贾雨村抚须意味深长道:“你如今可谓是简在帝心啊。”
陈斯远苦笑道:“不瞒大司马,学生如今真箇儿是诚惶诚恐。大司马也知科举一事除去才学还有运道一说,若学生蹉跎两科,来日又无旁的建树,只怕这帝心……也就做不得准了。”
贾雨村讚许道:“枢良不忘根本自是好事儿,可也不好妄自菲薄。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陈词?且上月梅翰林曾说过,你如今才学、制艺已得真味,下场时只消四平八稳,不去追寻出奇,就算恩科不过,下一刻也大差不差。”
陈斯远笑道:“那学生就借大司马吉言了。”
贾雨村笑著頷首,旋即又道:“那蕺菜素……可是生生將忠顺王坑了一回啊。”
陈斯远忍不住笑將起来,说道:“大司马也知,忠顺王素来横行无忌,蕺菜素的方子也是学生被逼无奈,这才作价三千两发卖给了忠顺王。只是事先学生便曾明言过,这方子学生早就应了燕平王,两家来日打起来可与学生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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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燕平王府有能人,三两下便寻了製取蕺菜素的新法。”
贾雨村宦海浮沉,乃是人精中的人精,哪里会信了陈斯远的鬼话?当下就道:“不错,往后撞见忠顺王便这么说。”
陈斯远为之一噎,只得訕訕朝著贾雨村拱拱手。
他本待要说起黛玉之事,谁知贾雨村又说起了西南战事。
缅人王朝初立,正是四下扩张之时,自数年前战火绵延至大顺西南,西南边地便叫苦不叠。
师伯如今坐镇后方,前头自有南安王领兵廝杀。奈何顺缅之间间隔著崇山峻岭,大顺优势的火炮派不上用场,火銃也时灵时不灵的,且抽调的京营到得滇南多有水土不服,这战事料想三五年是了结不了啦。
至於陈斯远所献之策,师伯自是盛讚有加,奈何此战南安王领命在先,怕是要等到南安王吃了败仗才好施行。
陈斯远之策,贾雨村自是听过,当下扯著陈斯远,叫过小廝铺展了舆图,二人指指点点,好一番筹谋。
贾雨村推演过不止一回,每回推演过后都会愁眉苦脸。无他,滇南远离中原,调拨兵甲物资实在损耗太大。且边地多崇山峻岭,火器威力大打折扣,无奈之下南安王只得接连上疏,请求抽调广西狼兵入滇作战。
贾雨村便道:“先前老將军冯唐一直攛掇著京营尽数火器化,如今看来却是不妥。若尽数火器化,这等西南战事便要吃亏,总不能让朝廷將那些山岭让给蛮夷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陈斯远不好多说什么。实则若换了陈斯远,哪里会理会边地纷爭?蕞尔小国胆敢齜牙,径直调遣水师攻其腹心,有这么一两回,缅人便是再不情愿也得老实下来。
半晌,二人重新落座,陈斯远这才说起此番来意。待听闻王夫人对黛玉似生出歹意,有意將其害死,贾雨村顿时瞠目结舌。
须臾才惊愕道:“贾家怎地如此不智?”
陈斯远苦笑道:“內宅妇人,哪里懂得那些大道理?如今老爷外放南边为学差,太太自觉宫中有娘娘,外头有王家撑腰,连老太太都要避让几分。这回权当是试探,若不狠狠將其势头打掉,只怕太太会愈发恣意妄为啊。”
贾雨村眯著眼抚须思量半晌,这才道:“罢了,王家家教,又能教出什么好女子来?你且放心,这两日老夫便往贾家走一趟!”
开玩笑,天下仕林都知林如海临终託孤之事,贾雨村素来拿此事当做牌坊用以养望,若是黛玉被王夫人害死了,天下人会如何看他?
纵使这会子贾雨村喜怒不形於色,可陈斯远知道贾雨村这会子定然恼恨极了。
此时又有小廝来催,说是有属僚候了半日了,陈斯远闻弦知雅意,赶忙起身告辞。
这日迴转大观园,方才在房中换过一身儿衣裳,芸香便来回话,说是宝姑娘来访。
二人情谊甚篤,陈斯远便只打发香菱去迎,待自个儿换过了衣裳,这才来厅中见宝姐姐。
甫一见面儿,宝姐姐便忍不住催问道:“大司马是如何说的?”
陈斯远摇头道:“说知道了,年前便往贾家走一趟。”
宝姐姐立时舒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菩萨庇佑,但愿大司马出了面儿,往后姨妈会有所顾忌。”
说话间便是一怔,盖因陈斯远倾了身子探出手来擒了她的柔荑。
宝姐姐不禁俏脸儿泛红,嘟囔著腹誹道:“都还在呢,你快撒开。”
陈斯远故意鬼扯道:“宝妹妹进来便问林妹妹的事儿,却不问我如何了,还不许我吃味一番了?”
宝姐姐顿时哭笑不得,香菱、晴雯几个掩口而笑,推搡著鶯儿往外头而去。
宝姐姐没好气儿地白了陈斯远一眼,当下也不再挣脱,任凭柔荑被陈斯远把玩起来。
她关切黛玉,一则是闺中情谊,二则,也是为了陈斯远的前程考量。若黛玉有个意外,来日陈斯远入仕后便少了一份助力,宝姐姐还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封誥呢。
二人亲昵嬉闹一番,宝姐姐生怕陈斯远愈发过分,忙推搡两下,退开身形道:“你且好生坐著,我有话要说呢。”
陈斯远笑道:“妹妹有话儘管说就是。”
宝姐姐腻哼一声儿,眼看一只大手滑进衣襟里擒了萤柔,顿时又白眼连连。待好一会子,这才说道:“今儿一早得了妈妈的信,却说要三月里才回,抵达京师怕是要四月中了。”
陈斯远手上不停,口中隨意道:“三月启程正好,运河开化,天气也不冷不热的。”
宝姐姐欲言又止,心下觉著古怪,却到底不曾说什么。
朝廷禁令,老太妃丧期到三月便算完结,世家大户自可谈婚论嫁。今年又是恩科大比之年,若陈斯远高中,那陈薛两家放榜过后便要加紧议亲了。
宝姐姐时常趁著打理胶乳帐目与陈斯远私会,得空也寻了道人算过,明年好日子都在六月里,若是错过了,便只能等到九月了。那会子陈斯远若是入了朝堂,又怎好告假迎娶?
按说薛家这般情形,宝釵与陈斯远的婚事早定,早就商议过不拘此番大比如何,今年总要將婚事办了。薛姨妈为宝釵之母,合该二月启程,赶早回来商议婚事,偏生不知怎地,薛姨妈非要拖上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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