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李承岳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遭遇吐蕃兵,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即刻返回!”
“遵命!”
李承岳紧皱的眉头略有舒展,眼睛没有离开地图半分,“猛哥,不知和戎城有多少军马器械?”
“这个我也不曾知晓,不过和戎城虽然作为下镇,但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守兵最少也在千数。”
“若如此...咳咳...”李承岳额头上渗出斗大的汗珠,腹部的疼痛让这个铁血硬汉咬著牙坚持,“更需要...提防论钦陵...趁...趁虚夺了去...”
“你先好好休息,军医——快叫军医——”王猛著急地呼喊声在营帐中传盪...
寒月高悬,河西大营的篝火次第熄灭,唯有马步军营帐尚余一盏孤灯——
李承岳箭伤渐愈,此时正身披狐裘,双目盯著地图,手指在张掖与大斗拔谷之间反覆丈量。
案几之上,放著今日傍晚时分斥候营传回的最新军情:和戎城外一百五十里处,吐蕃的重甲步兵已经扎营...
“好你个论钦陵,果然要截断张掖与大斗拔谷的联繫...”李承岳看了一眼情报,继续在地图上搜索著,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站著一个人。
抬眼望去,身著玄色窄袖蟒纹锦袍,外披玄狐裘披风的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负手立於背后。
“节帅...”李承岳慌忙起身,牵动尚未痊癒的伤口,此刻也顾不得疼,“末將...”
“坐著说话...”崔希逸抬手压住他的肩膀,解开披风,倒了一杯刚刚烫好的长安佳酿,“已经二更天了,见你帐中亮著,便过来看一眼,不知你这般时分还未休息,所谓何事呀?”
“节帅,末將適才正在比对地图和前线斥候传回来的情报,发现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李承岳说罢便拿起地图,將早已在图上標画出的位置,支给崔希逸看,“节帅,您看这里...”
崔希逸目光在地图上扫过,盯著和戎城位置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吐蕃的目標是和戎城?”
“末將这两日一直在研究此条路线,发现,在此路径之上,只有和戎城一个位置,既可以切断我军的补给线,同时也可以防止安西都护大军自张掖增兵。”李承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今日,前方斥候回报,吐蕃三千重甲步兵,已在和戎城西南方向一百五十里处安营扎寨,估计不出七日,吐蕃五万大军將集结完毕,届时,我们即使大军回援也无济於事。”
崔希逸听到此番分析,眉头稍皱,望著被朔风捲起的营帐,“和戎城只有守军八百,且和戎镇將在前番敌军进攻之时便已以身殉国,若真如你所说,吐蕃一旦控制了和戎城,等同於扼住了我军咽喉。”
“节帅...”李承岳捂著腹部的伤口,缓缓起身,单膝著地,双手抱拳,“如若您信得过,末將愿率陌刀营,支援和戎城。”
“快起来!”崔希逸伸手將其扶起,“你旧伤未愈,还是要好生调理才行。”
“节帅...莫要说此话,”李承岳站起身来,望著帐外的满天星斗,“军人,戎马一生,当效死命,战死沙场,是军人最骄傲的死法,所以...”
他再一次拜倒在地,“请节帅成全,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崔希逸看著眼前这个青年,倍感欣慰,连忙扶起他来,“既如此,何言他!你且好好休息。”
走出营帐后,他望著月光下的祁连山巔,回头看到继续在地图上搜寻的李承岳,仿佛见到了二十三年前,隨薛仁贵將军出征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