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坊市依旧热闹,人群熙攘中夹杂著与往日不同的窃窃私语。林策漫步街头,神情淡然,似对周围议论恍若未闻,实则只言片语仍一一入耳。
“听说了吗?那个林策,不用丹炉,只用说话就炼出了一炉丹药……”
“怎么可能?炼丹怎能光靠嘴皮子?定是夸大其词吧。”
“可丹堂的人都惊动了,看来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要真能如此炼丹,我们这些低阶丹师岂不是也有出头之日?”
“嘘——小声点,別让丹堂的人听见。”
三三两两的议论声如细碎的针尖,不经意间刺入林策心中。他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暗嘆:关於“嘴遁炼丹”的传闻看来已在坊市传开,且愈演愈烈。本以为会引起风波,却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
方远跟在林策身旁,听著周围议论,神色愈发不安。昨日师父以匪夷所思的方法炼丹成功,打破常理,引来各方关注也属正常。方远虽为此自豪,却更担心由此引来的麻烦。
“师父,他们议论的……似乎都是您昨天在丹坊中的举动。”方远压低声音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林策闻言淡淡一笑:“无妨,清者自清,让他们说去。”他背负双手,步履稳健,从容地在街道上行走,对周围的指指点点恍若未觉。事实上,他早有准备——一旦展示不同寻常的炼丹术,必然引来好奇、质疑,乃至权威的介入。但为了自己的丹道之路,他已下定决心,无意退让。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师徒二人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刚踏进院门,方远忍不住又问道:“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还是暂避风头?”他紧张地看著林策,生怕师父被那些守旧之人针对。
林策走到院中古朴的石桌旁坐下,从容地为自己和方远各倒了一杯清茶。茶香裊裊升起,他轻啜一口,这才缓声道:“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更何况为师问心无愧,何须躲避?”
方远张口欲言,却见师父神色淡定,只得將话咽回。他还是放心不下,低声道:“可是师父,丹堂那边……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林策抬眼望向院外湛蓝的天空,微微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只需顺势而为便好。”儘管如此,林策心中明白:丹堂作为坊市丹药炼丹师的权威,断不会袖手旁观。炼丹界的旧规矩在此被打破,他们必然要来探个究竟。
正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著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林大师在吗?在下丹堂执事郑鸣,有要事拜访。”
方远闻声一惊,立刻挡在林策身前半步,警惕地望向门口:“师父,丹堂的人来了!”
林策放下茶杯,朝方远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慌张。隨即他朗声回应:“原来是丹堂的郑执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进吧。”语气不卑不亢,透著长者的沉稳与礼数。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人。来者约莫四十岁上下,身著青色丹堂制服,胸口绣著象徵执事身份的纹饰。他面带微笑,目光锐利地在院中一扫,最后落在林策身上。“久闻林大师大名,今日特来拜访,叨扰之处,还望见谅。”郑鸣抱拳客气道,但那双打量的眼睛昭示著此行目的不凡。
林策起身还礼:“郑执事客气。我不过市井閒人,不敢当『大师』二字。执事请坐。”他说著伸手示意客人入座石凳。
郑鸣也不推辞,大方地在石桌另一侧坐下。方远见状,连忙为来客添上茶水,然后垂手站在林策身后。他眼观鼻、鼻观心,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同不起眼的隨从。然而心中难掩紧张:丹堂执事亲自登门,来意绝非寻常。他暗暗握紧拳头,做好一有不对立刻护住师父的准备。
“这位是林先生的高徒吗?”郑鸣瞥了方远一眼,淡笑著寒暄,“果然少年英才,气度不凡。”隨口一句夸奖,让方远心头一凛——对方只一眼便看出自己也是炼丹之人,眼力著实不俗。
林策闻言轻笑:“郑执事谬讚了。这是犬子方远,年纪尚轻,只懂些粗浅丹道。”
郑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讚许地点头:“很好。”隨即话锋一转,笑容中透出几分探询,“林先生教导有方,想来自身丹道造诣更是惊人。近日坊市中流传一个奇闻——据说有位炼丹师不借丹炉,以言炼丹,林先生可曾听说过?”
此言一出,方远呼吸一窒,攥紧了衣袖。他忍不住看向林策,却见师父云淡风轻地替郑鸣续茶,仿佛毫不在意。“哦?坊市传言多有夸张失实,郑执事也信那等传闻么?”林策不动声色地反问。
郑鸣眼中精光一闪:这林策果然老练,不肯轻易鬆口。他轻笑道:“传闻未必空穴来风。在下身为丹堂执事,职责所在,对炼丹界的新动向格外关注。据闻那日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一场別开生面的炼丹…所以特来向林先生討教一二。”
林策心知对方已直接点破来意,避无可避,便平静答道:“郑执事言重了,哪有什么新动向,不过是晚辈閒来悟道,偶得一时灵感,尝试了些独特手法,不料被有心人传扬,实在让执事见笑了。”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承认自己试过特殊炼丹法,又將其说成偶得灵感、无心之举,儘量淡化其重要性。
郑鸣微微眯眼,放下茶盏,语气温和却不放鬆:“哦?能凭灵感创出此等手法,林先生真是令人钦佩。不过此法前所未闻,不知可有师承典籍依据,抑或林先生自创新路?”
这一问看似隨意,实则暗藏机锋:若说有师承,郑鸣定要追问哪位高人指点,以评估背后势力;若称自创,又需打探此法原理,评判有无弊端。
林策微微一笑,沉吟片刻缓缓道:“严格说来也算不上自创。早些年游歷时,曾遇一位前辈高人。见我痴迷丹道,他便隨口指点了几句。我愚钝当时未能尽解,只记下片言只语。近日机缘巧合,再回味前辈教诲,才有所悟,摸索出些皮毛来。”
他巧妙编出“高人指点”的说法,以半真半假的经歷混淆视听:一来暗示自己並无恶意,只是依前辈指点行事;二来给出个虚无縹緲的来源,让对方无法深究。
听到“前辈高人”几个字,郑鸣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江湖中从不缺隱世高人,林策如此说倒也合情合理。他权衡著林策话语的可信度,片刻后莞尔道:“原来如此。高人指点,难怪林先生有此奇思妙想。”话锋微顿,眼中探询之意更浓,“敢问那位前辈尊姓大名?如今可还在这附近?丹堂上下极为仰慕高人,不知可有机会登门拜访?”
林策暗自苦笑,对方步步紧逼,显然誓要探明虚实。他摇头嘆道:“那位前辈仙踪难觅,只称自己是閒云野鹤的散人,姓甚名谁未曾透露。几年前与他一晤后便再无音讯,恐怕早已远游他处去了。”
如此推託模稜两可,却也在情理之中。许多高人行踪飘忽,林策此言等於將线索斩断在“无从寻找”,令郑鸣无法继续追问。
郑鸣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嘆息道:“唉,真是可惜。如此高人,若能为丹堂所请益,定能推动丹道精进。”语带惋惜,显然试探未果,心中略有失望。
院中一时静謐,唯有微风拂过树梢簌簌作响。方远屏息凝神地倾听谈话。这时,他鼻尖忽然嗅到一缕极淡的药香,从郑鸣衣襟处飘来。
“这味道……”方远心中一动,回忆药典,觉得像某种凝神静气的辅药残留。他悄悄侧目,只见郑鸣袖口隱约沾著一抹暗色药渍。若非自己近日药感精进,几乎难以察觉。
方远暗自惊讶:自己的丹感竟比以前敏锐许多!莫非师父独特的炼丹方式也令自己受益?他不敢確定,心中却涌起一股欣喜。只是眼下情形紧张,他压下心绪,继续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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