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章 眼线  最小说(2012年12月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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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月去喝酒的前一天,沐夏在 qq上发出呼叫:“你发的简讯让我爸妈看到了以后不要发了我不用那个手机號了。”

怔怔地看著这一串没有標点的字,安月感觉身体里有什么柔软得像水的东西急速凝固成冰,粘连得胸口如撕裂一般。就像夏天迫不及待地去咬一只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冒著白汽的冰棒,牙齿还没留下痕跡,嘴唇和舌头就被粘在了上面。別动。微微一下,生疼。

“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我一定会变得很安静很安静。”

屏住呼吸,等著男生的回覆,等来的却是灭掉的头像。自己说了什么?是在和沐夏道歉么?或者,赌气?停下吧,停下。手指不听使唤了么?可那敲打声中分明透著倔强:

“以后你还可以用那个號,我不再也不会发了。”

打开手机,刪除联繫人。

“確认刪除?”手机好像看穿了主人的不舍,於是自作聪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

“確认刪除?”女生在心里这样问了自己一句。那个號码,也只有在当初存入时完整地念过一遍,刪了,就再也记不起了。

是。

真的就这样做了。

然后是决堤的泪水。

“记得我手机號吧?”

那声音还是带笑的,却没有了向日葵,没有了太阳,没有了夏天。

一字一字化作冰冷的刀刃,深深扎进安月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然后,咬著嘴唇也没止住眼中討厌的泪水,扑到宛星身上哭起来。

“他在你前面时,你绝对不能哭,这会让他觉得你很在乎他,他会更过分的。”宛星狠狠地说。

无声的哭泣,还是引来许多人关切的目光。而沐夏,好像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即使说出了“以后你还可以用那个號,我不再也不会发了”这样的气话,女生其实一直相信男生不再用那个手机號了。

然而,事实却是男生骗了女生。

谁都记得,谁都可以和你联繫,只有我——你口中的你“最好的朋友”,不能!

什么时候开始討厌我的呢? 没有什么眼线,简讯没有被家长看到,手机还在用,对么?只是烦我了,討厌我了,对么?

或者,打一开始就只是耍著我玩玩,玩够了腻了烦了,就扔得远远的……

以前的记忆像草木般趁著这个雨水充沛的夏天,近乎侵略地在安月脑中疯长,无时无刻不在伸枝抽芽长叶。

安月无法专注於眼前应该做的事。明明在做一道最擅长的函数题,思路却忽然卡壳,只是顿了下笔,回忆的藤蔓便趁机无边无际地牵扯,每一片叶子都在猛烈地颤动,涌起绿色的巨浪,一排一排向安月打来。

心便湿透。

得知沐夏的秘密是一个放假的周五。那天下午仅上了两节课,班上很不安分,坐在后面的男生不知为什么打起来了。

回到家,安月一边用手机在 qq上和沐夏聊天一边做了很多事。抄英语单词,种向日葵,和妈妈去一家新开的拉麵馆尝新鲜。

从放学到家聊到出去吃饭,再聊到吃饱回家。

而沐夏说他一下午都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听起来心情不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个年龄的少年少女貌似都很容易受刺激,都太敏感。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不要告诉別人。”

沐夏为什么要把秘密只告诉自己呢?自己什么时候让沐夏这样信任了呢?不是前后桌的日子,有时一天也没机会说上一句话。不会去找机会说,没什么可说,不说也没有觉得彆扭。

安月搞不清状况,但还是糊里糊涂地答应了。

听完沐夏的秘密,安月保证绝不说出去。

沐夏接著说:“我朋友不多,就两个。”

“谁啊?”安月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沐夏的朋友啊,跟自己有什么关係,认识与不认识又怎样呢?安月只是觉得沐夏这样说她就应该这样问。她觉得沐夏是想告诉自己的。沐夏在等著自己问。

“一个是初中的同学,男生。女生就只有你了。”

哈?

“嗯。我很开心。荣幸之至。”又觉得“荣幸之至”像是平时开玩笑时说的反话,於是赶忙补充上一句,“我说真的”。

是真的。只要是把安月当朋友的人安月都会把他当朋友,况且,沐夏只有两个真正的朋友,其中就有安月!只是,什么时候自己成了沐夏仅有的两个朋友之一?

安月想起高一寒假里沐夏在网上向自己提起已经分开了的女友。就是宛星口中那个送他上计程车的女孩。“她想请我吃饭。”不知沐夏什么表情。激动还是冰冷?

“那就去啊。”安月知道沐夏还掛念著那个女孩,他在日记中总写一些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的文字,安月看过几次,每次都替沐夏难受。

“我怎么能让她请我呢?”沐夏的这句话安月不太懂。

“那你就请她啊。”安月真是个烂好人,她想劝和不劝离总不会错。

“我再想想吧。”

“再想饭店都关门了。”连这也要想么?

“嗯。”

安月不知后来沐夏有没有去和那个女生吃饭。她觉得沐夏这样向自己提起这样的事,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平时在学校的谈话一直是夹杂著吵架斗嘴,从来都没有正经过。所以沐夏主动不说,安月也没有去问。

安月一直处於被动的作为聆听者的位置。

“我是个內心极冷的人。

“今天他们在班里打架,我本来是不想去劝的,可是离著那么近不去的话会难免被人说閒话。

“其实他们打架和我有什么关係。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了,幼稚张扬不懂隱忍。为了他们所谓的哥们儿义气对自己的同学使用暴力,算什么能耐?”

女生知道男生的冰冷,但不知道他的冰冷到了这个地步。

“我觉得,他们只是做事欠考虑吧,一时衝动而已。没有恶意的可以原谅。”女生想了想,还是说了心里话。“你是不是看任何人都觉得他们特別好啊?”男生看透了女生。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光知道你,我还知道咱班许多人的。女生说不好,但咱班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我。“咱俩就是两个极端。你单纯得像张白纸,而我骯脏复杂到极点。“记住,你真心对別人,別人不一定真心对你。不要轻易对一个所谓的朋友付出你的真心。

“xx这个人不能深交, xxx这个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女生有点招架不住了。在直面一个人的內心,却发现里面是自己不喜欢的,甚至是有点討厌的,但又无法拒绝。“还有就是杜宛星这个人,隱藏得挺深的……”

“宛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在我面前不会隱藏的,就像我对她一样。”

“嗯。”

“你们俩以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可是这两个朋友谁都不喜欢谁。

你的思想对於我来说是那么深刻而复杂。因为你看得透彻,所以把心都武装起来,不让人靠近么?

我一开始简单地以为,只要真心对你好,我们就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即使我不喜欢你的想法,不喜欢你的做法,但那不会影响我们的友情。友情不是喜欢,是爱。喜欢是会改变的,爱是不会改变的。喜欢是有选择的,爱是没有选择的。

却没想到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

安月一进教室林石就著急地对她说:“我刚路过主任室看见宛星在里面呢,好像在被方罗训话。你要不要去看看?”

方罗!又是方罗!抓住沐夏不放也就算了,还找宛星的碴!安月只有宛星了!

安月急匆匆地向主任室跑去。林石抢在她前面到了主任室门口,生怕她会不顾一切地衝进去。林石一只手拦著安月,一只手將主任室的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先看看情况先看看情况……”

安月觉得林石紧张起来很好玩。安月虽然愤怒,但理智还是有的。可能在林石眼里,安月经歷了沐夏这件事以后就变得极其不正常了吧。

然而,林石不知道,真正將安月推下悬崖的,不是沐夏的事,而是从他推开的那条缝里传出的声音:

“林沐夏还有没有去找那个女孩?”“没有了。”“那就好。”

“其实,他们俩没什么。在您向林沐夏发出警告之前,他就不和那个女孩说话了。”

“哦,是么?毕竟还是小孩子的游戏。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嗯。”

“你做得不错。继续盯著你班里的人,不光是林沐夏……你和那个男生的事,我不会告诉你父母的。”

“嗯。”

眼线是存在的,就是宛星。

可是,沐夏却是在知道眼线存在之前就远离了安月。

没想到,两个不和的朋友安月一个也没留下,而其中的原因好像並不是他们不和,不是方罗,也不是那个与宛星有关的男生。

究竟是为什么,安月说不清楚。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原来,谁都不是真的。

以前,沐夏对我说的话我全都相信,除了那句“你真心对別人,別人不一定真心对你”我不愿意去相信。现在,除了那一句,別的话我全不相信了。

不,还有一句我也相信,就是他说我单纯得像张白纸。

其实说单纯不准確,应该说是傻,是蠢,而且到了极点。否则,怎么会把这两个人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且还掏心掏肺呢?

你们说是么?杜宛星。林沐夏。

以后,我再也不是你们一眼就能看透的白纸了。

“你还好么?”身后传来林石惴惴不安的声音。在脸上画出一个微笑,想回头展示给林石,以示她的坚强与坦然,却没留神脚下已经没有台阶,踩空了……

“咚——”的一声,空气终於隨之停止了流动。早就该停止了。

扑倒在地的女生,愣了几秒钟。直到感觉有股液体无声地从眼角流到了面颊,又流到了嘴角,她才又露出了笑容。

没错,是笑容。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东西了。

实在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成长本身就是一个互相伤害的过程。我们每个人都是伤害別人也同样是被伤害的人,没有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我能做的就只有原谅,原谅了你们,也就等於原谅了自己。

所以我不恨你们。

有人说:“没有爱过,又怎么会有恨?”但与这句话所

说的不同,我不恨你们两个是因为我还爱你们。

恨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难过的事,为什么要恨?我爱得那么美好,怎捨得不爱?只要有爱,哪怕只是一种奢望,我就隨时可以露出笑容。

谢谢你们陪伴我走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谢谢你们让我成熟了许多。

未来的路,不会再有你们陪伴,我会走得更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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