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跌坐在地，冲眼前年轻的武师嘆道：

“江湖代有才人出，岂能不嘆后浪滔滔……”

“我这门魏家心意拳不重招式，重气势，专打对手眼中神、胸中气，忘招才能起势，我没想到你才看了三遍就学会了。”

“不愧是三十七岁就躋身一流的天才武师，李龙湖，我看你十年內宗师有望啊。”

“十年？”

三十七岁的李龙湖目光桀驁，衝著眼前生机迅速凋零的老头大笑：“十年太久，三年！只要三年！我必入宗师！”

后生可畏。

老乞丐摇头，扯过身边孩子的手，冲李龙湖郑重道：“以拳换人，记得，你答应老头的事。”

“前辈放心，既然学了你的拳，那你魏家的后人，我李龙湖一力护之。”

“好，老头信你。”

“清粥，来，磕头，叫师父。”

“师父！”

咚咚咚——

磕头声中，老乞丐笑著咽下最后一口气。

十一岁的魏清粥怯生生站著，瘦削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几乎看不见二两肉，嘴唇饿得发白，身子忍不住发抖，面对陌生的师父，他不敢淌下一滴泪来，更不敢喊一声饿，显得尤为克制。

李龙湖带著他下山，过程中，清粥一直躲在自家师父后面。

山下，等待著结果的贵族们一阵躁动，向师徒俩投来殷切的目光。

“李师傅，我安州王氏敬献黄金百两，请李师傅上车一敘，只为结一善缘！”

“凉州周氏敬献火珊瑚一对……”

那些贵族的家僕，紧紧追在两人身边。

他们手里都捧著精致的玉櫝木盒，甚至有人抬著箱子，里面装著的珠宝金银直晃人眼。

“师父！”

清粥先是一怔，等见到木盒里的金条，连飢饿的肚子都顾不上，生怕金子溜走。

“我们不拿这些金子。”

李龙湖轻轻按住他。

“做我的弟子，以后必定不缺金银，现在拿了平白欠下人情。”

他志在天上，势必要逆天修行，这些凡俗金银和人情，从来不看在他眼里。

“我听师父的。”

清粥很听话，缩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眼光一直贪婪盯著眼前晃悠的金子，连肚子越叫越大声也没察觉。

直到一人气喘吁吁递上来热气腾腾的竹编笼屉，

“贺州杨氏，只求与李师傅结一善缘，绝无妄念……”

清粥被香气吸引看去，却不是黄金，而是一笼新鲜出炉的小笼包。

应该是听见他肚子饿得厉害了，特意送上的。

情难自禁的伸手。

啪！

李龙湖打掉他的手。

又看见他捂著咕嚕直叫的肚子，委屈的样子，

旋即想起，魏家被仇杀灭门，一老一少逃命途中应该许久没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拿吧。”

“师父。”

清粥使劲咽下口水，对他摇了下脑袋，怯生生道：“我还不是很饿……”

“让你拿就拿。”

李龙湖拍了拍他的头，“只是一笼包子的话，接了也无妨。”

清粥稍作思索，试探性伸出小手。

他没有马上接过包子。

而是竖起两根指头，鼓足胆气对那家僕说道：

“我要两笼！”

李龙湖眯起眼睛，他从那稚童的眼里，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那是陪伴了自己三十七年的老伙计。

名叫，

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