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看著跪地的这些人並未表態,陈循开口確实是为自己著想,这点他知道,其他开口之人可就不知是否各怀异心了。
王文和石亨二人见状,暗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竟然不谋而合,异口同声地朝著带头劝諫的两人说道:
“张軏(徐彬)若是通州粮草不能顺利运到京城,到时候造的杀孽更多,你们能承担吗?”
陈循贵为內阁首辅,他二人自然是不敢言语驳斥的,但之后带头的二人他们可不怕,张軏,已经在土木堡战死殉国的英国公张辅之弟,徐彬翰林院学士,二人皆是蛇鼠两端,投机取巧之辈。
王文倒是收敛一些说完一句后便未再发言,石亨反倒变本加厉继续嘲讽道:
“陛下此举怕是断了某些人的財路,什么狗屁杀孽,我看你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劝諫眾臣被石亨驳斥得面红耳赤,一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石亨的话,反驳就是说朱祁鈺做得不对了。
一旁负责砍头的锦衣卫刀都换了好几把了,谁敢在此时去捋虎鬚,是想去试试锦衣卫的砍头技术是否已经练到能够一刀断头吗?
石亨的话让朱祁鈺哭笑不得,说他是武官吧,这话语之中暗含的玄机,像一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文官才能说出来的。
说他是个文官,这话语中却又有狗屁这等武官才会用的市井污秽之词。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以后推行各种改革政策,肯定是困难重重,有石亨这种逮著机会就想咬死你的走狗饿狼助力,自己在朝堂上的压力会小得多。
“启奏陛下,以后这种事,臣恳请陛下能和臣等从长计议一番,须知史官之笔如刀剑啊!”
见局势再往下发展就要糜烂了,王直作为吏部天官,名义上的百官之首,不得不出来和稀泥。
一道严苛政令,只要是利国利民的,就算是再严苛他也不会反对,但也要给诸位大臣一些反应和准备的时间,他的话就是希望朱祁鈺以后施行政令时,能先告知他们一声。
毕竟此次不像前两次一般,第一次是成敬清扫內廷,那是皇帝自己的家事,他们做臣子的管不著。
第二次石亨斩大同府內勾结瓦剌之人,那些人的罪证也是公之於眾,经过刑部和大理寺审核和记录在册的。
这次却是什么都没说,这批人拉到码头上就砍了,不明所以之人可能会说朱祁鈺嗜杀,是个暴君。
朱祁鈺並未为此话上心,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王尚书,恶疾还需下猛药,瓦剌人会给我们从长计议的时间吗?通州粮草不能及时运到京城,史官又会如何记录呢?”
“亡国之君?奸佞之臣?”
鲁迅先生的拆顶开窗论,用在此时最好不过,做辅助暴君力挽狂澜而名垂青史的忠臣,还是做因劝諫君主爱惜名声而亡国的奸佞?朱祁鈺相信王直会自己斟酌后,做出最好的选择。
朱祁鈺不在乎什么暴不暴君之名,始皇帝也是暴君,可他的功绩没有人可以用暴君之名抹杀。
当然,朱祁鈺也十分確信自己是中兴之主,不会是亡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