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自我安慰了,不嫌弃的话,就来我这儿吧,四菜一汤备齐,还有法国红酒佐餐,外加香葱春饼解腻。
什么?香葱春饼。高非明最爱吃的就是这口。
怎么样,闻到味了吧。淳于北在电话里戏謔著。
得,就吃你的了。高非明掉头,淳于北住在阳光园,离他住的地方只有几个街区。车到了楼下,高非明又给淳于北打过去电话,问,我是不是还得买点什么?
你这可不像是一个堂堂的重案组组长了,怎么变得小家子气了。淳于北慍怒道。
高非明边上楼边说:我哪是那种人呢,我实际就是不想多吃多占。说完哈哈笑著,也没等淳于北回应,就关了手机。
门已经在高非明的脚步声里开了,淳于北穿著一件小碎的休閒服,有点小家碧玉的意思。
真没想到,咱们的大探员也有如此温情脉脉的一面……高非明自觉失言,连忙住了口。
没说完啊!淳于北知道他的心思,却不追究,这就是淳于北有別於一般女人的长处。
高非明也確实很久没有吃一顿像样的饭菜,所以一上来就是风捲残云的架势,饕餮鬼般。直到他已经吃不下去,才看见淳于北实际一直都没怎么吃,端著酒,静静地看著他。
高非明强压下与淳于北独处时的侷促,极力讚美著她的烹飪技艺。淳于北只是含著笑,快速地把桌子收拾一空,让高非明到客厅坐一会儿。
高非明打开电视,正是张沂主持的《现场》。
没过几分钟,淳于北从餐厅里喊他,高非明不知道淳于北又要给他吃什么。过去后,餐厅里一片漆黑,淳于北突然划亮了火柴,跳跃的光线里,桌子上是一个不大的蛋糕,上面插著五顏六色的蜡烛。淳于北把蜡烛一一点燃,拉高非明坐下,各倒了一杯红酒,看著高非明说:你不想许个愿吗?
我……高非明突然变得木訥起来,他根本不记得今天竟然是自己的生日。
高非明吹灭蜡烛,端起红酒,感激地看著淳于北说:谢谢!真的,我非常高兴。
高非明和淳于北连喝了两瓶红酒,高非明忘记了自己都说了什么。他真的有点醉了,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情绪,他难以抵挡感动的侵袭,尤其面对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如果他今天晚上有事,或者不来,淳于北精心准备的生日晚餐將被生生倒掉。然而,淳于北非但没有预约,也不强求,反而在高非明无处安身时,向他发出了诚挚的邀请。这样的女人,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存在。
淳于北也醉了,可她一直没有说出让高非明感到尷尬的话,只是一味地陪高非明喝酒,因此,她醉得一塌糊涂。高非明搀扶她进入房间,递上一杯水后,才缓缓离开淳于北的家。
夜色渐深,凉风轻抚,酒很快就醒了。高非明回到家后,给苏汶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谢谢,就撂了。他知道苏汶早晨之所以给他打电话,一定是要提醒他,今天是他的生日。
高非明简单洗了个凉水澡,感到精神了许多。坐在黑暗里,眼前不断浮现出苏汶、淳于北和张沂。他用双手胡嚕了一把脸,摇摇头,苦笑著打开了灯。
简单收拾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姜子牙。他隱约觉得,那个姜子牙好像就在他的身边,而现在,找到他已经成了他们破案的关键。
高非明打开电脑,进入聊天室。
高非明:你在吗?我是猎手。
电脑屏幕静默无声,高非明逐一清理著信箱,却发现除了日常琐事,唯有儿子温馨的问候帖子带来一丝暖意。
姜子牙仍然没有回应,高非明判断姜子牙绝对不会逃跑,而是暂时没有在电脑前。就目前情形而言,倘若姜子牙真是凶手,他定会急於与我沟通。因此高非明把自己掛在了网上,躺在床上,思考著目前的案情。
高非明很快竟朦朧著进入了梦乡,並不踏实,却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最为奇怪的却是他竟然和张沂结了婚,並且是生活在了另外的一个城市。也是夏夜,他们手挽著手在陌生的城市里散步。突然,高非明的电话响了,电话里传来了淳于北哭喊著“救命啊!救命啊!”高非明立刻被惊醒。
惊醒后的高非明满头是汗,愣愣地坐在床上,脑海里是淳于北悽厉的哭喊。高非明知道是梦,摇了摇头,电脑上又传来了滴滴滴的叫声。
高非明看了眼电脑,是姜子牙。高非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没有立即搭理他,而是进了卫生间,上了厕所,洗了把脸,摇摇已经清醒的脑袋,他要和姜子牙大过三百招。
姜子牙:对不起,我出去了一下。
高非明:我们都很忙。
姜子牙:你忙得有结果吗?
高非明:如果是工作,自然很有进展,也许应该说突破性进展。
姜子牙:那要祝贺你。非工作呢?
高非明:精神世界极为充实。对了,你的《死亡游戏》几乎被我破译了。
姜子牙:从你的好心情看,我能看得出。
高非明:或许,这场游戏的探索只能暂告一段落了。
姜子牙:是么,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一个自信的警察。
高非明:这与自信並无直接关联,警察侦破案件依靠的是確凿的证据,而非单纯的自信。要知道,过分的自信就是自大。
姜子牙:我觉得你今天过得一定很有意义。
高非明打出了一串夸张的笑脸。
高非明:你好像就在我的身边一样,我都有些担心了。
姜子牙:不,你无须担心,我们其实应该算作搭档。
高非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姜子牙:那没关係。其实没有谁能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
高非明:个人英雄主义害死人啊!
姜子牙:你很幽默,有大將之风,泰山崩而仍可嬉笑怒骂。
高非明:不,我向来行事冷静克制,不轻易採取激烈手段。
姜子牙:可你根本摆脱不了你的心魔。
高非明:我没有心魔。对於一个正常的人,魔是不存在的。
姜子牙:和你谈话真好,你很有技巧。但我可以告诉你,谁都有心魔,而我是我自己的心魔。
高非明:所以你应该看医生,而不是设计什么《死亡游戏》。
姜子牙:我们不都是在游戏吗?
高非明:可那不是游戏,你知道,那是罪恶。
姜子牙打出了一个古怪表情的符號。
姜子牙:罪恶?谁是有罪的呢?你?我?还是所有人。也许只有人才是罪恶之源!
高非明:其实佛语说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姜子牙:你可曾亲眼见过佛?我自认心中有佛,深信不疑,而你,却未必如此。
高非明:你很有自知之明。
姜子牙:当然,你以为你是佛,可你错了,而你註定要用一生的时间去验证。
高非明: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只是个玩家,那就结束这样的无聊游戏,你已经极大地干扰了我;如果你是那个游戏的始作俑者,我希望你儘快直面我,我会像一个朋友那样,给你一定的关照。
姜子牙:你的话听起来颇为动听,充满人情味。然而,我无可奉告,我正航行於一条未知的河流,而你,却似那迷失方向的羔羊。
高非明:你不觉得你是一个走夜路里唱歌的人吗?不要自欺欺人了。
姜子牙:好吧,我也许会考虑你的建议,可不是现在,因为我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完成。
高非明:你那样会越陷越深。
姜子牙:世间所有为真理而战之人,终將面临无归之路。哈哈哈!
姜子牙狂笑著离开聊天室。高非明仿佛能听见他的狞笑,就在他的周围縈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