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接过体温计,对著光看了看:
“37度9,低烧。”
她又拿出压舌板:
“张嘴,说啊...”
“啊...”
我配合地张大嘴巴。
“著凉了,感冒初期症状。”
医生下了判断,低头开始写处方。
“给你开点退烧药和感冒药,回去多休息,多喝热水。”
“谢谢医生...咳咳...”
我的声音带著“感激”的虚弱。
拿著处方单去药房划价、交费、取药。
小小的塑胶袋里装著几板药片和一盒冲剂。
我拎著袋子,脚步比进来时更加“沉重”地走出门诊大楼。
傍晚的风更冷了,吹在湿冷的额发上,我打了个实实在在的哆嗦。
“妈的,烦死老子了,又得病,真麻烦。”
一个烦躁男人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这声音,有点像打电话时信號有杂音时的感觉。
听到声音的同时,一个女人抱著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额头上贴著退烧贴,一个男人在旁边提著书包笑眯眯地跟著,三个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妈妈,我不要吃药药...”
小女孩儿在撒娇。
“宝贝,不吃药药病就不会好呀。”
女人哄著小女孩。
“你只要吃药药,爸爸就给你买个大娃娃好不好?”
旁边跟著的男人一脸堆笑。
“烦!烦死了!”
男人说话的同时,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声音混杂著更强的信號杂音传进我的耳朵。
我的脑袋里感觉到针扎一样的刺痛,这刺痛甚至让我能清晰地知道带来刺痛的“针”“扎”在了我大脑的哪个部分。
这疼痛让我停下脚步,紧闭嘴巴缩起脖子,缓了好一会儿疼痛才散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听到那个男的同时说了两句话?
不,他不是说了两句话,他说的是哄女儿的话,可是我听到的是两句,一句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另一句...我的精神错乱了吗?
我推著三轮车,把药袋掛在车把上,没有立刻骑上去,而是佝僂著背,显得很没力气,慢慢地推著车走了一会儿才骑上去。
回去的路上我骑得很慢,仿佛蹬车已经耗尽了力气。
在快到家最后一个路口时,我极其自然地避让一辆迎面驶过来的麵包车,顺势侧身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著。
车窗深黑,我能想像出里面那双审视的眼睛。
医院药袋,这副被寒风一吹几乎要缩成一团的“病容”,我居然感受到那目光里的警惕,被一丝“目標已丧失行动力”的鬆懈所取代。
推车进院,院门口收发室的大爷把头探出来:
“回来啦!”
他的耳朵有些背,说起话来声音巨大。
“回来了...”
我故意把声音压成嘶哑声。
“咋滴了没精神啊?”
看到我没精打采,大爷又吼叫般地问了一句。
我边往里走边摘下药袋晃了晃:
“去医院了...冻发烧了...”
“病了啊!回去发发汗!”
我回头对著还在吼叫的大爷感激的点了点头,心里对我自己这副“病容”很满意。
回到屋里,我没有开灯,拉上窗帘直接躺在床上,脸上那副被病痛折磨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紧绷后的苍白和深深的疲惫。
这时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寒冷是真的,不適是真的,发烧是精心偽造的。
那袋医院开出的、货真价实的退烧药,就是我投入战场的终极烟雾弹。
电话响起,老舅告诉我,他说服了林场老板,明天让我和张大鹏一起过去。
和老舅通完电话我赶紧联繫了大鹏,让他务必明天一早四点半去技校不远的“恆源宾馆”楼下等著我。
窗外,暮色四合。
我摸出那个冰冷的黑方块,在掌心摆弄著。
短暂的鬆懈已经爭取到了。
明天,天不亮,我就必须出发。
凌晨4点。
震动的闹钟在黑暗中发出急促的嗡鸣,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蚊子。
我猛地睁开眼,几乎是弹坐起来,窗外漆黑一片,静待一会儿,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鸣叫,勾勒出北春河早晨苍凉的轮廓。
我动作轻得像猫,生怕惊醒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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