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创口的形状,让他有些眼熟。
李捕头注意到裴昭的镇定,凑上前討好道:“裴校尉年纪轻轻,见到这等场面竟能如此镇定自若,真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
裴昭没有理会他的恭维。
他上前一步,更靠近床边,俯下身,仔细地观察著那恐怖的创口边缘。
几分钟后,裴昭直起身,对张猛和李捕头道:“好了,出去说吧。”
三人退出来,重新呼吸到走廊里混杂著香粉的空气,张猛和李捕头都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怎么样?现场发现什么遗留的痕跡了吗?毛髮?爪印?或者…妖气残留?”
张猛迫不及待地问李捕头,这是他办案的习惯思路。
李捕头苦著脸,连连摇头:“没有!真没有!张掌旗,您也知道,咱衙门里那点寻踪的本事,对付普通毛贼还行,这种邪门案子……弟兄们把里里外外都翻遍了!”
“连根奇怪的毛都没找到!门窗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跡。”
“楼里姑娘伙计也都问遍了,都说昨晚没听到什么特別的动静,香菱姑娘是自己回房的……简直就像…就像那东西是凭空出现,杀了人又凭空消失一样!”
张猛顿时犯了难,眉头拧成了疙瘩。
没有线索,这案子就无从下手。
他习惯性地看向裴昭,虽然这位新上司年轻,但刚才那份镇定和专注,让他隱隱觉得对方或许有不同看法。
“裴…裴校尉,您看这…?”
裴昭没有立刻回答张猛的问题。
他的目光越过李捕头,落在了还躲在楼梯口惊魂未定的柳三娘身上。
他迈步走了过去,在柳三娘面前站定。
柳三娘被他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捏紧了丝帕,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裴…裴校尉…您…您还有吩咐?”
裴昭看著她,目光平静无波,忽然开口问道:“柳三娘,你今年贵庚?”
“啊?”柳三娘完全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
她扭捏道:“哎哟,裴校尉…您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隨便问女子年龄,可是不礼貌的哟……”
裴昭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看著她,眼神里没有半分调笑的意思。
柳三娘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她看了看旁边脸色不善的张猛和李捕头,只得訕訕地放下丝帕,低声道:“看在校尉大人您如此年轻俊秀的份上…妾身…妾身今年四十有二了。”
四十二?
裴昭的目光在她那张最多看起来三十出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柳三娘,转身对张猛和李捕头道:“现场看过了,先回司里吧。”
张猛和李捕头都是一头雾水。
张猛想问裴昭发现了什么,尤其是最后问年龄那茬,简直莫名其妙。
但看裴昭已经转身往外走,只得把话咽了回去,和李捕头打了个招呼,连忙跟上。
出了醉春楼那脂粉香气瀰漫的巷子,回到稍微清静些的大街上,张猛再也憋不住了。
他快走几步追上裴昭,压低声音,语气带著焦急和不解:“裴大人!您刚才到底发现了什么没有?”
“那死状…还有那鴇母的年纪…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属下…属下怎么感觉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裴昭脚步未停。
他淡淡地开口,答非所问:“那个柳三娘的皮肤……保养得真不错。”
“啊?!”张猛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怪物一样看著裴昭。
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三条人命!死状那么邪门!这位新来的银章卫大人,就发现了这个?!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感…感情您…您就发现了这个?!”
裴昭没有解释,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隨口一说。
他侧过头,看了张猛一眼,语气恢復了公事公办的平淡:“明天早上,辰时初刻,把癸酉队所有人,都叫到驻地籤押房来,我都认识一下。”
说完,他不再言语,径直朝著镇魔司的方向走去。
张猛站在原地,看著裴昭远去的背影,他挠了挠自己那本就凌乱的短髮,最后只能无奈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