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月16日,雪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欞,在林晚秋的物理试卷上织出菱形的光斑。她盯著“简述lc振盪电路原理“的考题,笔尖悬在答题卡上方,却在草稿纸上画出昨夜监测到的12.5ghz雷达波形——那曲线像极了母亲纺织机上的提图案,每道波峰都藏著国防科技的密码。
“林晚秋,注意考场纪律!“监考老师敲了敲讲台,搪瓷缸上的“忠“字被磨得发亮。她这才惊觉自己在答题卡上写错了公式,忙用橡皮擦掉,橡皮屑落在胸前的三等功奖章上——那是陈参谋连夜送来的“护身符“,用红绸系在准考证上。
隔壁教室传来算盘珠的声响。林晚秋摸出母亲特製的“科技铅笔“——笔桿里藏著微型电阻,每当思路卡顿,转动笔帽就能听见测试仪蜂鸣器的模擬音效。这是昨夜王会计帮她改装的,两人在实验室待到凌晨三点,一边焊电路板一边背英语单词。
数学卷的压轴题是矩阵变换,林晚秋却想起微波元件的s参数矩阵。她在草稿纸上列出传输矩阵方程,忽然发现与父亲1966年手稿里的自动绕线机算法相通。监考老师突然凑近,她慌忙用准考证盖住公式——那上面还有母亲用焊锡丝描的“细心“二字,此刻在阳光下泛著银光。
考试结束铃响起时,王会计已等在教室门口,她破天荒地没穿高跟鞋,换成了防滑胶鞋,怀里抱著个保温桶:“你妈熬了核桃粥,说考完要补脑子...“她的目光扫过林晚秋袖口露出的代码草稿,压低声音,“测试仪的自適应算法...我昨晚用纺织厂的织布数据跑了遍,误差率又降了0.3%。“
国营厂的广播正在播放《新闻和报纸摘要》,林晚秋听见“全国科技工作会议即將召开“的消息,手中的准考证突然被风吹开,露出陈参谋今早送来的加急电报:“速归,军工项目遇技术瓶颈。“她与王会计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转身走向实验室,高跟鞋与胶鞋的声响在雪地上敲出奇妙的节奏。
实验室里,周工正在煤油灯下研究新到的军工元件。那是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立方体,表面印著“wm-03“,比之前的雪崩二极体小了三分之二。父亲戴著放大镜观察引脚,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微带天线?“他擼起袖子,小臂上的旧刺青与元件的螺旋结构惊人地相似。
“工作频率8ghz,“陈参谋的军大衣上还沾著雪粒,“需要测方向图和增益,但咱们的...“他看向老旧的示波器,声音渐低。林晚秋摸出自適应算法的代码纸,发现王会计已用纺织厂的凸轮曲线优化了叠代步长,误差函数图像像极了母亲织的千鸟格纹。
“用测试仪改造成矢量网络分析仪。“林晚秋拆开外壳,取出微波传输线模块,“把扫频信號分成两路,一路做参考,一路接天线...“她突然停住,想起神秘人送的《微波技术基础》里的双埠网络模型,“需要两个检波器,可咱们...“
“用2ap10锗二极体。“王会计递来个铁皮盒,里面是她用財务科的算盘珠子换的元件,“正向压降低,適合高频检波。“母亲不知何时坐在角落,用缝纫机的梭子打磨著陶瓷骨架,粗布围裙上落满白色粉末,像撒了层月光。
子夜时分,自製的矢量网络分析仪终於完工。当8ghz信號输入时,测试仪的数码管开始跳动,逐渐绘出天线的方向图——波瓣宽度120度,增益8.5dbi,与理论值相差不到1%。陈参谋猛地握住林晚秋的手,军帽上的红星蹭到她的准考证:“这个数据...能让咱们的雷达提前十年锁定目標。“
王会计的计算器突然算出异常值:“馈线损耗比理论值高20%!“林晚秋凑近一看,发现是自製同轴电缆的屏蔽层不够严密。父亲突然一拍脑门,从工具箱里摸出个铝製饭盒——那是母亲当年的陪嫁,拋光后竟成了完美的电磁屏蔽罩。
凌晨三点,方向图终於达標。林晚秋摸出高考复习资料,发现母亲在化学笔记里夹了张纸条:“女儿,你焊电路板的样子,比妈织出金奖布料还骄傲。“她的眼睛突然湿润,想起母亲从未说过“科学家“三个字,却用一辈子的纺织经验,教会她什么是精密与坚韧。
“小林,“周工推来个牛皮纸袋,里面是省科委特批的“高考复习假条“,“赵主任说,你的技术贡献值得特殊对待...“话音未落,王会计递来个信封,里面是她用三十年工龄换的《高考真题解析》,每道题都用会计分录的逻辑重新推演过。
雪又开始下了。林晚秋站在实验室门口,看著父亲在给测试仪加装低温补偿模块,母亲在帮王会计整理代码纸,三个人的影子被煤油灯拉得很长,投在结著冰的玻璃上,像幅復古的科技壁画。她摸出未来科技年表,在1981年1月16日一栏写下:“完成微带天线测试,获得高考特批假。母亲的陪嫁饭盒与王会计的会计逻辑,共同破解了高频测试难题。“
路过国营照相馆时,橱窗里的电子表显示凌晨四点。林晚秋看见自己的倒影:工装口袋里露出军工元件的图纸,胸前的三等功奖章与准考证上的钢印交相辉映,锁骨下方的烫伤疤痕在雪光中像枚真正的勋章。这个形象让她想起前世看过的老照片——1950年代的女工程师们,也是这样带著工作证走进高考考场,用焊枪和钢笔书写著国家的未来。
母亲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往她脖子上围了条新织的围巾:“张婶说,考前要睡足...你爸把阁楼的灯换成40瓦了。“林晚秋闻到围巾上淡淡的焊锡味,知道那是母亲熬夜赶工的痕跡,每一针都穿过了她对女儿的期望与担忧。
雪越下越大,实验室的灯光在风雪中摇曳。林晚秋握紧准考证,金属边缘的焊锡丝硌著掌心,却让她感到踏实。她知道,在这个雪夜,有无数像她一样的追梦者,正在用不同的方式编织著中国科技的经纬线。而她,即將带著焊锡与代码的温度,走进1981年的高考考场,在试卷上写下属於这个时代的科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