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9月1日，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的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林晚秋摸著烫金的录取通知书，指尖划过“稼先楼“三个字，想起实验室里父亲藏在电晶体手册中的硅肺诊断书——此刻母亲正带著父亲去医院复查，而她即將迎来人生第一场半导体学术讲座。

“同学们，这是日本东芝最新的mos工艺流程图。“教授用教鞭指著黑板，粉笔灰落在他泛白的中山装肩头，“但这样的技术资料，对我们来说依然是壁垒森严的禁区。“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奋笔疾书的学生，最后落在林晚秋胸前若隱若现的三等功奖章上。

林晚秋举起手，她的笔记本上已经画满了改进后的光刻工艺设想：“老师，用紫外光代替可见光曝光，解析度能提高三个数量级。“教室里响起抽气声，几个戴眼镜的男生转头看她，其中一人的钢笔尖在纸上戳出小洞——那是1980年《半导体情报》上才刊登的前沿理论。

课后，教授將她叫到办公室，从铁皮柜里拿出本《vlsi设计导论》：“小林同学，国家'七五'半导体攻关项目正在招人...“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在省电子所搞过军工测试仪？“窗外传来校工修剪梧桐的声响，与记忆中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声重叠。

与此同时，胡同里的“晨光电子研究所“正在掛牌。母亲用织锦缎边角料做的招牌被风吹得轻晃，“电子“二字的笔画里藏著电路板纹路——这是林晚秋昨夜亲手设计的logo。父亲扶著梯子刷墙，剧烈的咳嗽让手中的油漆桶晃出涟漪，王会计慌忙扶住梯子，上海牌手錶蹭到“军民两用技术合作“的红標语。

“林晚秋同志，“街道办的王主任举著红章hover在《营业执照》上方，“你一个高中生办研究所，不符合'科技体制改革'文件精神...“他的目光落在父亲工装口袋露出的《半导体器件》译本上，“再说，军工订单是你能接的？“

林晚秋摸出省科委的特批文件，赵主任的签名还带著墨香：“文件明確鼓励科研人员下海，这是我的专利证书。“她递上的《低成本电晶体测试仪》专利申请书上，“林晚秋“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根据《专利法》第xx条...“

“让她试试吧。“巷口修自行车的陈师傅突然开口，他曾是718厂的老技工，“我闺女的收音机就是这丫头修好的，比国营厂的货强三倍。“几个围观的工人点头称是，他们手里攥著林晚秋发的“免费检测元件“传单。

王主任的钢笔悬在半空，最终落在“同意“栏：“下不为例！“红章盖下的瞬间，林晚秋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烫伤疤痕——那是1969年在三线工厂焊电路板时留下的，和自己的如出一辙。

子夜的研究所里，第一台军用微型计算机正在组装。林晚秋用父亲的旧怀表改造成时钟电路，母亲的缝纫机皮带轮成了散热风扇。当测试仪显示运算速度达到10万次/秒时，陈参谋突然推门而入，军大衣上沾著西部戈壁的黄沙：“紧急任务！需要在48小时內...“

“先喝口茶。“母亲端著搪瓷缸进来，里面泡著甘草片，“晚秋说你们搞科研的，嗓子都不好。“陈参谋愣住了，他见过太多军工项目的保密场景，却第一次在实验室闻到槐蜂蜜的甜香。

凌晨三点，计算机突然发出异常蜂鸣。林晚秋凑近一看，屏幕上的数据流竟自动排列成了类似汉字的结构——这与她在卫星载荷测试时观察到的自適应算法如出一辙。父亲的放大镜“噹啷“落地，他认出那是自己1966年手稿里的“智能计算器“雏形。

“这是...人工智慧？“陈参谋的军帽滑到眉心，“比美国的'深蓝'计划早了十年！“林晚秋笑而不答，摸出神秘人新寄来的《自然》杂誌，封面是中国实验室的剪影，配文“东方的科技觉醒“。

窗外，清华大学的夜灯与研究所的萤光屏交相辉映。林晚秋摸出未来科技年表，在1981年9月1日一栏写下：“成为清华大学最年轻的科研特招学生，研究所获首张军工订单。街道办的红章与父亲的旧怀表，共同启动了中国微型计算机的倒计时。“她望向星空，北斗七星的斗柄正指向研究所的方向，仿佛在为这个时代的科技新星定位。

王主任离开时，偷偷往门缝里塞了份文件——《关於推动科研人员创新创业的若干意见》（1981年內部稿）。林晚秋展开时，发现里面夹著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王主任站在半导体生產线前，手里举著枚3dg6电晶体，背景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標语。

母亲在给计算机做防尘罩，用的是陪嫁红盖头的最后一角缎子。父亲假装看图纸，实则在偷偷服用中药——药瓶標籤被磨掉了，露出“硅肺寧片“的字样。林晚秋转身时故意撞翻水杯，让水流遮住父亲慌乱的眼神：“爸，等这台计算机通过鑑定，我带您去看真正的集成电路生產线。“

陈参谋的吉普车停在巷口，军用电台发出规律的脉衝声。林晚秋摸出焊锡丝，在计算机主板角落焊上枚微型元件——那是用街道办红章的铜质印模改制的，焊点在月光下像极了中国地图的轮廓。她知道，在这个夜晚，又一个科技焊点被焊稳，而中国半导体的齿轮，正在她熟悉的轨跡上加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