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绝非莽夫,此举必有深意!
恰在此时,一支无簇响箭带著尖锐的哨音,稳稳地钉在凌统马前丈许之地。亲兵上前取下箭杆上的素帛,呈给凌统。
素帛之上,字跡刚劲有力,並非粗鄙涂鸦:
“江东凌统將军亲启:交州牧吴巨、別驾糜芳,奉汉左將军、宜城亭侯刘公之命,驻守於此。公等既来,何不登山一晤,共论兵戈?若无意敘谈,亦可各自安营。然,我部奉令驻於此,意在休整。贵军若撤,我部唯有移师他处,或往建业城下,代將军向吴侯问安。何去何从,將军自决。”
这封“战书”,措辞看似客气,实则字字诛心,锋芒毕露!將“阳谋”二字詮释得淋漓尽致!
没有粗鄙的叫骂,却比任何辱骂都更具压迫感!这封信,清晰地传递出一个封疆大吏的自信、谋略和冷酷的决心。
凌统握著素帛的手微微发紧,指节泛白。
他望著飞凤岭上那森严的营寨,再想到建业可能的空虚,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憋屈感堵在胸口。
强攻?对方以逸待劳,占据绝对地利,硬啃伤亡难以承受,且正中其拖延下怀。
对峙?正中其下怀!撤兵?谁敢承担建业被威胁的风险?
吴巨这封“明牌”,將他逼入了进退维谷的死胡同!
“好一个吴巨!好一个交州牧!”凌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恢復了冰冷,“传令!前军依山扎营,深沟高垒,严密监视山上贼军动向!后军伐木取石,加固营盘!多派斥候,十二时辰不间断哨探!一只鸟飞过飞凤岭,都要给本將看清楚来路!”
“加急!速报吕都督与主公!交州牧吴巨、督粮使糜芳,率精兵万余,占据丹阳郡飞凤岭天险,立坚寨固守!
其意昭然,乃为钉死我军,阻我回援荆州!末將受其掣肘,难以速离!敌酋狡诈沉稳,非易与之辈!请都督与主公速作定夺!”
凌统的命令充满了无奈与凝重。他这支精锐的回援先锋,被吴巨以堂堂正正的“明牌”战术,死死地按在了飞凤岭下。每日耗费钱粮,空耗士气,却只能眼睁睁看著那面刺眼的“交州牧吴”大旗在山上飘扬,感受著对方无声的嘲弄与如山般的压力。
消息传回荆州前线,吕蒙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他万万没想到,吴巨竟有如此手段!这已非骚扰,而是战略级的牵制!他手中兵力捉襟见肘,攻打江陵更加力不从心。
孙权看著凌统的急报,尤其是“交州牧吴巨”、“立坚寨固守”、“敌酋狡诈沉稳”等字眼,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第一次真正正视了这个来自岭南的对手。
摔碎玉璧的衝动被强行压下,他只能咬牙切齿地再次严令凌统务必盯死吴巨,同时催促吕蒙……那几乎已是奢望。
而在飞凤岭营寨的望楼上,吴巨凭栏远眺,看著山下如临大敌、忙碌筑营的江东军,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他转身对糜芳道:“这盘棋,拖得越久,对主公便越有利。”
糜芳看著这位威仪日重、深諳攻心之道的交州牧,心悦诚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