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季父,小侄今日已是好转,特来拜望季父,谢季父为小侄延请名医。”
祖阳一丝不苟的按子侄辈向祖纳行礼,却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即便祖纳的僕役已经將一篮鸡蛋和鱼交给了婉儿。
原主留下的印象不好,那自己便重新立个印象出来。
祖纳瞥了他一眼,问:“听说,昨日你『不识好歹』拒绝了士少(祖约的字)?”
祖纳与祖约俩人关係不好,家里人尽皆知,所以提及这位兄长时祖纳丝毫没有敬意,语气里反倒夹杂著冷嘲热讽。
祖阳站得近了些,发现祖纳在用的棋盘不是当代常见的十七路,而是与后世相近的十九路。
他拿捏著分寸,道:“叔父也是好意,只是小侄不想麻烦他老人家。”
“呵……”祖纳摇头笑道:“那你就想来麻烦我?”
“季父毕竟是君子嘛,嗯,可欺之以方。”
和这位长辈相处,祖阳敢於小小的僭越一番,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虽说之前的少年绝不敢如此。
可既然换了他来,便更想按自己的態度过一辈子,若事事模仿別人,这一世得多彆扭?
祖纳动作顿了顿,旋即自顾自提子:“士少那人贪財好利不假,可到底不会侵渔家人,你无需芥蒂。
“把田產交他打理,每年无需忧心还能落得些收成,何苦自己费神?今后出人头地,还是要著落在读书上。
“世道不靖,洛水以北那处地方別看是在洛阳脚下,可离家太远,盗贼反倒更多。这次,把家中田產统交给士少打理是士少所求,但归根到底其实是二兄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谈话的方向和味道有了些变化,祖阳微微挑了挑眉。
这番话让他再度审视了自己与祖纳的关係,这位长辈虽然对自己印象確实不好,可用心照拂也不似假的。
如果单纯从过日子的角度看,刚刚祖纳的这番劝解堪称金玉良言。这事儿的道理其实他也都能理解,换他在祖逖的位置上也会如此抉择。
不过,祖阳有自己的打算,而这种打算暂时没法和祖纳言明。
安静了片刻,祖阳仍旧腆著脸说:“现今暂无战乱,盗匪不会盯著荒地、流民劫掠,我主持耕地保住秋收即可。小侄还是希望做些实事,多些歷练,请季父成全。”
祖纳停下动作,深深看了侄子一眼,愈发诧异。
往日里,话说到一半,自己这个侄子就会赶忙应允下来,避免和长辈起了摩擦衝突。
今日,这言谈举止……
他想了想,笑道:“来,与我手谈一局,若你能撑到收官,我自可助你些许。”说著,他將祖阳让到对面。
祖阳顿了顿,忍著心里的彆扭在对面蒲团上端正跪坐,笑问道:“若是小侄侥倖胜了,又如何论?”
廊下,婉儿目瞪口呆。
祖纳乃是国手,饶是她不懂弈棋却也听过四郎主的赫赫威名。公子是怎地了?竟想著要胜?这般说话,会被四郎主认为“轻狂”的吧?
“呵……”祖纳上下扫了自家侄儿一番:“若你胜了,此番有求必应。”
话已说到此处,自然不需再费口舌,祖阳咧嘴一笑,心中已定下了策略。因是小辈,按此时规矩得以执白先行。
魏晋是中国围棋发展的关键阶段,十九道渐渐成为主流,竞技规则也渐渐与后世相类。
祖阳本就有棋艺在身,此时策略已定又翻检了少年记忆,果断落子。
第一手祖阳扣於目外,无甚出奇,显然是打算拆二张势开局。祖纳执黑子则落於五六路高目。
三路小目、二连星……檐角铜铃正掠过六月的微风,上午的阳光正好,显得端正平和。
双方落子很快,变化来得更快。
第八手时,祖阳的白子轻点三三,小飞守角如合鞘——正是最本分的无忧角定式。可祖纳的第九手竟直刺白棋小目,在五六路祭出“大斜飞掛”。此招本多见於中盘乱战,此刻竟在序盘时便悍然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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