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阳果断应著,隨后祖纳的攻势便连绵不绝,竟一开始就杀气四溢。
祖阳意態仍旧平和,饶是对手的攻势凌厉可他守角守得仍旧稳当,隨后按部就班开始拆边。
廊下院中,棋坪上落子声伴著檐角铜铃声声清脆。
婉儿拎著鸡蛋和鱼凑得近了些,踮著脚看向棋盘,虽然看不大懂,却觉得自家公子似乎下的颇有章法,与对手有来有往。
莫非,公子在弈棋上也深藏不露?
没人在意小女婢在想些什么,对弈的两人显然都已凝神对战。
中盘时,祖纳依旧凌厉相攻,而祖阳则依旧以“飞”、“跳”厚势,落子都在围空,看都不看祖纳的大龙一眼。
一百手时,祖纳忽然笑著摇摇头,丟了棋子:“你这般下法,与何人学的?”
祖阳也放下棋子,谢了季父指教,恭敬道:“小侄年轻识浅,弈棋、读书、处事、为人都在自己摸索。原本行事粗疏,好高騖远,而今大病一场略有所悟,想锤炼个『稳扎稳打』的性子。”
祖纳定定看著祖阳,许久后,直白开口:“你想要多少財物?”
祖阳也不客气,开口要了八匹绢大致合比轮铜钱十六贯。
祖纳点点头,道:“我可予你一半,余下你自己该去想办法解决掉。”
说到这,祖纳扶了扶小冠又补了一句:“若解决不了,我予你再多也是无用。”
祖阳顿了顿,有些为难,可仍旧再度拜谢季父:“午后,侄儿会去拜见仲父,请他应允,並能支应一二。”
祖纳发自內心地露出笑脸。
家僕捧来四匹绢布交给婉儿,被祖阳主动接了过去捧在怀里,祖纳挥挥手示意祖阳离去。
临转身时,祖纳对他道:“今后,常过来陪我弈棋。”
祖阳转身笑了笑:“敢不从命?”言罢,带著一头雾水的婉儿离开了小院。
等到主僕俩离开,门扉关闭,祖纳忽然起身,踱步走到了祖阳原本所坐一侧,他俯身看了许久,捋著鬍鬚喃喃道:“人之心性也,竟生变化?”
六月的天燥得厉害,热气蒸腾,鸟鸣声声,清风拂面时便忽让人觉得精神一振。
出了门,婉儿小鸟似的跑到祖阳身旁,张罗著又要把绢帛抱回去,祖阳拗不过她,只好接了装鸡蛋和鱼的篮子。
婉儿捧著绢帛明显感觉情绪高涨了不少,她好奇问道:“刚刚是公子贏了?”
“输了,输得还蛮惨的。”祖阳抖了抖衣袖,手指轻微摩挲著,一脸淡然。
祖纳確是国手,围棋七八段的水平绝对是有的。虽然他的很多下法、定式变化比不得后世丰富,可对棋理研究极深。
祖阳前世不过只是业余玩家,在乡镇机关工作时总有閒忙交替,空了时他偶尔弈棋寻个消遣而已。
虽然刚刚守得扎实、拆得稳重,但到底比不过在此道浸淫日久的先辈。
当然,如果祖阳將ai定式和后世一些死缠烂打的招式用上,未尝不能靠著標新立异和剑走偏锋贏下一局。可这样一来,却落了下乘,与他此行目的背道而驰。
祖阳想拉投资,却不能做成一锤子买卖,想要细水长流就得討长辈欢喜。
哪个长辈不喜欢沉稳谦逊的后辈?
不过,虽然投资到手,可祖阳却並未多么欣喜。刚刚祖纳其实已经给足了他暗示,只有启动资金是不够的,这件事想要自己来做,关键得让现在的家主、祖阳的二叔——祖逖的首肯。
虽然没有程朱理学作祟,可宗亲家族一贯是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社会基石,在现在这个时代尤其显得重要。
他想处置自己的財產腰杆得先硬起来,否则那些东西都得变成家族的一部分。
虽然觉得有些早,但是祖阳必须现在就和这位英雄二叔打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