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阳公子对那俩领队说了几句话,他们就散了。”
听门客说完,祖约紧蹙起眉头,在屋中来回踱步起来,好一会儿他忿忿跺脚道:“不想,这流民竟软弱可欺得很,小子倒有好运气!”说完,他重又沉凝下来,眸光阴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洛水北畔,祖家田亩。此时三队共九十人正在忙碌地除草。
开荒除草其实最好选在春天,二月中旬至三月上旬,那时气温回暖、土壤解冻,草茎根脉却又大多乾枯,易於剪除。直接以铁犁翻耕就可顺道除草。
而今却是六月下旬,草木茂盛,杂草根壮苗厚生命力强,开荒要费的力气极大。
农人们需先以铁镰刀割除齐腰高的蒿、蓟,再用鈹深挖断了灌木根系,这才能算把草除了。
杂草品种不一,很多有半人高矮,杂草堆里荆棘丛生。除草时,这些荆棘、藤蔓隱蔽得很,农人往往会被颳得全身刺痛瘙痒。这还没算上头顶的日头和遍布的爬虫,三队人此时都在艰难劳作著。
“狗儿,浇水!”
眉眼端正的云真喊了一声,直起腰,拎著铁镰喘气,镰刃此时已砍出三处细小豁口。
眯眼望了望日头,他啐出一口带土的唾沫。半大少年从远处飞奔而来,拎著浸透还在滴水的衣裳,跑到近处少年用力拧著衣裳,有清水淋在镰刀上。
冰凉的清水浇落,已经发热的镰刀瞬间凉快了些许,不再烫手。云真捶了捶自己的腰背,继续低头开始除草。
被唤作“狗儿”的少年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真哥儿,且歇歇吧,又不是给咱自家种地。一共就给了三口粥,现在晡食都没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说,他们前几日……”
狗儿没说完,云真却知道他说的是前几日差点被对方的护卫砍死的事。
云真割著草,头也不抬:“自己选的,就不怨旁人,何况你现在还活蹦乱跳。好不容易遇到个讲信义的,能吃饭还不珍惜?”
狗儿不置可否,继续压低声音道:“真哥儿,我扫听过了,那个祖家的公子是钱雇来的护卫,那五个拿刀的都是洛阳城里的青皮,欺软怕硬。一旦真闹起来,他们不顶事。”
云真瞥了狗儿一眼,摇摇头:“別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是让大家先吃上食。你盯好进度,二十步就轮换,用鈹的人必须把根斩断,切记!
“那公子说若是『考成』不达標准,咱可是要被换掉的!”
狗儿撇撇嘴,有些不置可否,直到云真瞪了他一眼少年才打了个激灵,“哦哦”的跑去给他传信。
云真顺势向远处一看瞥见了赵峰和杨秀,这是另外两支落选队伍的领队,一个来自河內,一个来自徐州。果然,他们並未放弃机会。
那位公子哥对他们说了什么?
云真一时猜不出来。原本他也算是个聪慧伶俐的年轻人,可这次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同辈,他却只觉得处处都在跟著对方的节奏动作。
当然,这里有身份差距使然。但更多的,云真觉得也有那人的本事在。否则,这近百人的流民,如何便被他支使得团团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