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確实对祖阳有些突然,现今这个年代连曲辕犁都还没发明,耕作对畜力的依赖程度要远甚於后世。
原本他是看出祖逖不打算轮作种穀,而是要趁著歇养地力的间隙整训门客、部曲及庄户的,祖阳这才想著趁机借用家中耕牛、农具节省成本。
家中重新种麦肯定要到九月份,届时祖阳地里的豆已经收割,重新犁地哪怕只是用人力来將就著也可以凑合继续种麦,毕竟已经垦过荒了。
现在出现这等变故,会给他的计划造成不小压力。
不过,祖阳转念又多少安下心来。他现在已有了些资本,连同二叔、四叔投资和自己变卖物件时来自王昱的溢价,他手头的流动资金加起来足足有绢十四匹半。
之前一直没动用这笔財富,想的是继续“啃老”,能多靠二叔这里提供粮食、农具又何必自己钱呢。
前番去南市也曾打探过耕牛价格,一头六岁左右经过驯化的耕牛大致一贯五百钱上下,购置几头回来再加上流民人手也能保证继续开垦,只是速度会慢上不少。
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祖阳对祖逖问:“仲父,家中不再整训门客、部曲了?为何突然要在此时种穀?”
祖逖丟了手巾,將一旁架子上的衣袍披上,道:“整训依旧是要整训的,世道不靖,庄子没有乡兵护卫我终是放心不下。只是,你叔父说的也有道理,粮食还得再多储些。时局变幻,这洛阳城……”
祖逖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嘆了口气,但联繫前后语境祖阳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该是怕洛阳再度被围,没有外部粮草输入。毕竟,之前绞杀司马乂时洛阳已经闹过饥荒,现在还没彻底缓过劲来。
这番话中祖阳抓住了两个关键词,其一是“叔父”,突如其来的变化是祖约劝諫祖逖的结果。呵,这位三叔怕是还惦记著那十顷田,这是想让祖阳知难而退。
祖阳眯了眯眼,心中飞快计较。隨后,他又想到了其二——“时局”。
时局现在又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二叔不是没有主见之人,能让他忧虑著改变主意,恐怕这时局確实不太妙。
祖阳趁机问道:“前些时日,小侄还听说苟晞將军已率兵征討汲桑、石勒,仲父是担心这些人?”
祖逖摇摇头,隨后却又点点头道:“汲桑、石勒之辈无非乱民而已,原本不过疥癣之疾。可惜,新蔡王不济,连带鄴城失陷倒让他们坐大。这还不是最让我担心的。
“若中华无內爭之虞,天下也就不愁不靖,偏偏而今朝中君臣不和。
“太傅不满陛下亲政已闹得朝野尽知,前次便要出番,最后镇了许昌。现在,听闻太傅有意进屯官渡,为苟晞声援。
“如此一来洛阳司隶的军力愈发捉襟见肘,万一再有盪阴之事……”
祖阳从话语中拼凑著时局的走向,补全著自己的认知,倒是並没有过於忧虑。
他不是歷史学家,无法將歷史记得准確。只是大概知道永嘉之乱的標誌是洛阳被攻破,距现在还有几年光景,离一战国灭的危局倒还远。
大晋这艘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不过,祖逖的忧虑倒也不无道理。可以说最后西晋灭亡,也更多是败在无休止的內斗上。
当真是:司马宣王指洛水,至今青史亦留香。
祖阳心中感慨,想要更多和祖逖询问些朝政、时局。祖逖对他说了年初的一些事情,诸如西阳夷寇江夏、陈敏乱江东,可这些都是祖阳已经知道的。
祖逖现在已无官身,连这些消息都还是与友人交谈时知晓的只鳞片爪,这让祖阳多少有些失望,愈发想著自己另闢一条门路。
隨后,祖逖摆摆手道:“此事就这般定了,不过今后的种子、耕牛、农具等一应物什你便自己想办法吧,去洛阳该能买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