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阳確实做到了“语惊四座”。
尤其当王昱的僕役將《史记》、《汉书》的竹简一一捧来,如小山一般堆在翠梧园供眾人翻阅之后,整场谈玄都有些偏了流程。
眾人原本就是个小圈子,除了裴辰等少数新人,其他诸人不少都是相熟,互相间也都颇为隨意。今日有了这等新奇之事,他们便都想要探个究竟。
此时,包括常山王司马珩在內,眾人各自都拿了些竹简翻阅。
裴辰接过僕役递来的《汉书》,按著索引直接找到了《张騫李广利传》。指尖在竹简上飞速游移,一会儿功夫他驀然顿住,麈尾簌簌颤动:“確如祖生所言!『大夏东南有身毒国……其人民乘象以战』——”
眾人譁然聚拢,常山王司马珩挤在最前,盯著简牘上“乘象以战”四字,喉结滚动。
他稍稍退出人群,自己去了《汉书》的竹简堆前。他隱约记得,汉书中该有《西域传》。翻检片刻,他也兴奋叫道:“確有安息国,史书上载『城邑如大宛,其属大小数百城』……”
很快,又有人在记载中挖出了大夏、大秦等诸多故事,虽与祖阳所言有些出入,可很多描述是对得上的。对於其中出入眾人倒也没有起疑,都觉得该是祖阳还有其他史书作为佐料。
一时间,翻看竹简的“哗啦”声不绝於耳,眾人乐此不疲。
先前质疑的吕朗麵皮涨红,袖中攥紧的拳头硌得掌心发疼。王昱则轻摇麈尾笑得矜持,乾脆也不再催促谈玄,仿佛这满室惊嘆皆是冲他而来,让他颇为受用。
祖阳垂眸饮尽樽中残酒,余光瞥见常山王投向竹简的热切目光,嘴角掠过一丝得色。
翠梧园外忽有急促的脚步声来,有管事带回的“急报”恰在此时穿透林荫——这正是他等待的涟漪。
“何事?”王昱看著突然过来的管事问道,管事看了看祖阳,附耳对王昱说了几句。
裴辰正看史书看得津津有味,见状连忙问道:“士华兄,出了何事?”
王昱挥手退了管事,看了祖阳一眼,对眾人笑道:“是侍中荀公召见祖生,僕役特来此处寻他,且让他暂且离席。”
祖阳可没什么僕役,荀崧更不可能到別人宴会上急召於他,这僕役乃是李釗借他的,为的就是能在他热度最高的时候让眾人知晓荀崧对他的“看重”。
很多事虽是事实,可换个说法就会让人產生不同的联想。
荀崧现任侍中兼中护军,掌管禁军低级武官选拔之权,还是潁川荀氏的高门出身。
若寻常时节,自不会主动派人来召祖阳。但祖阳却已著李釗在昨日派人送了拜帖,约定了今日他要上门,他与荀崧相见自成了事实。
在旁人看来,就成了荀崧出於某种目的,上赶著来召祖阳相见一般。
扯虎皮做大旗,蹭合照、炒流量,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抬高身价的手段无外如是。
祖阳连忙起身,再度对眾人团礼抱歉道:“诸公见谅,荀公催促不敢怠慢,告罪告罪……”
眾人对此自不会强留,一边与祖阳道別,一边俱都感慨著其人才识。便连裴辰也不由得稍稍改了態度,微笑道別。
司马珩捧著《汉书》看著祖阳的背影,更是了心思去咀嚼著这个消息。
连侍中荀公都特意召他,这祖生当真才华惊人啊。怪不得,他敢与李釗打赌,能解那寧州之围。
嘿,这事怕旁人还不知道。司马珩有种莫名的得意。
看著司马珩的视线,人群边缘武鸣与李釗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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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鸣装作去送別祖阳,当两人走到园林门口时,祖阳忽然回过身来,看著常山王对武鸣低语了些什么,时而摇头时而拍了拍武鸣肩膀,颇为怪异。
司马珩有些奇怪,可他左右看看,觉得祖阳確实是在看自己。自己怎么了?
再做打量,祖阳已抽身离去。武鸣若有所思迴转过来,本想向司马珩这边说些什么,可王昱已再度对眾人拍拍手,笑著重新组织了谈玄。吕朗赶忙跟著附和……
离了王府,自有僕役將武鸣借他的马匹带来,祖阳跨上马齜牙咧嘴而去,不一会儿功夫便赶去了荀府。
下马敲门,自有管事將他引入了府邸。
相比司空府邸的园林风光,荀氏的宅邸稍显的朴实了些,但同样雕樑画栋,设计精巧。
祖阳一路谨慎恭敬,没怎么四处打量,隨著管事来到了一处偏厅。待管事通稟后,祖阳这才入內,见到了这位朝廷中枢里少有的实干之臣。
荀崧此时手中捧著一卷书,见祖阳入內后也没有与他多客气,受了对方的礼便隨手一指道:“祖生且自坐吧,莫要拘谨。”
祖阳落座,再拜,恭声道:“承蒙明公错爱垂青,征阳为牙门將。然,阳愧不敢受。
“阳年少浅薄,未经实务,禁军拱卫陛下职责堪重?,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近几日辗转难眠,唯恐荀公託付不效,思来想去还是特来相辞。”
荀崧闻言微顿,倒是並没有太多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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