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市外,云真打量著逼近过来的汉子们,脑子里却在急急思索著对策。
这一路行走,他愈发觉得今日事情透著蹊蹺和诡异。
狗儿抱紧了盒子向后退了几步,看著云真忍不住抱怨道:“真哥儿,我就说咱们带了金子就跑,你偏要来送!现在怎么办?”
云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劈手夺过了狗儿怀里的盒子,道了句:“跟紧我!”隨后,主动迎向了正堵截而来的閒汉。
平乐市外,穿行的人群远比其他地方为多,熙熙攘攘。
云真走了两步很快奔跑起来,他抱紧盒子大吼一声:“光天化日,谁敢劫夺给司空府的东西!”说著,他不闪不避,竟就这么直愣愣冲了过去。
“若是猜得准確,这些人不会对自己下死手的……”心里如此念叨著,云真越跑越快,在那閒汉拎起短棍时,他乾脆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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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显得有些慵懒,秋日里难得有些暖洋洋的。
王家的两个侍女自已拾柴生了火,在铜鼎里烹起茶汤,婉儿蹲在旁边帮忙打著下手。
精巧的食盒被摆在洁净的蜀锦上,王景风亲自將漆制的盖子取下,示意祖阳自取品尝。
祖阳正坐於蒲团,礼谢后取了一枚细环饼,放到嘴里轻轻咀嚼了起来。
据王景风介绍,这点心又叫“寒具”,乃是用蜜兑奶和面,文火烤制而成。祖阳尝了,確实酥软甜香,觉得与后世的糕点相比也自有一番风味。
两人就著暖阳、和风、田园品著点心,隨口聊著异域的趣事,享受著士族子弟们閒適的生活。
王景风对地中海周边的出產、经商、律法等都特別感兴趣,边听边问,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让时光在欢乐中不脛而走。
听得出来,王景风的心情不错,她的侍女在烹茶时偶尔回头去看,再互相对视都会露出笑脸。
其中一人小声对婉儿道:“你家公子倒是有本事的,我家景娘子许久不曾这般开怀了……”说著话,耳畔又有王景风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清脆悦耳。
婉儿添了把柴,有些得意的抿嘴笑笑,露出酒窝。
她倒是还知道替自家公子谦虚两句:“我家公子不过是閒来无事,翻了几本旧书,偶然间多记了些事儿。
“誒呀,其实也没什么,他常笑自己记性太好,连那些无用的东西都忘不掉,倒叫姑娘见笑了。”
话虽如此,婉儿眼底却流转著一丝骄傲,仿佛在说:“我家公子的本事,可不是旁人翻几本书就能比的。”
祖阳打量著身旁的幕篱帽,好奇心忽而泛起。
少年的心总是躁动的,他现在莫名便想看看这帷纱后的面容。看看到底所谓的“绝色”是否言过其实。
王景风拾了块牢丸送进帷纱下,又用绢帛擦了擦手指。
她似忽然醒起了什么,沉吟片刻,有些意犹未尽道:“既已叨扰公子许久,不如……”
“不如去河边走走,如何?”祖阳整衣起身,笑著发出邀请:“此时天气正好,吃过东西刚好散步。”
王景风愣了愣,似未曾想过祖阳会这般主动邀约。低头沉吟片刻,她欣然应允。
两人沿著道路绕向洛水边缘,除了捧著裙摆的侍女外,其他人都间隔了些距离,不去打扰主家雅兴。
洛水汤汤,蝉鸣渐哑,二人沿浅滩徐行,秋阳將波光镀上金色。
王景风攥著手指,深深呼吸了一口河边空气,转向祖阳道“可惜,公子不日便要远行,今后怕是再难听得这些故事了。”
祖阳负手摇头:“来日方长,祖阳且去歷练一番,他日再见夫人或许会有新的故事。”
说到这,他忽然站下脚步,在侍女惊讶的目光里道了个不情之请。
岸边人影晃动,幕篱轻纱、交窬裙与素麻衣袂时而交叠,晕染著洛水。半枯芦荻纷扬坠下,搅碎浮光、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