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初散,又一轮朝阳升起。
素帷马车碾过护城河的石板桥,视线里映出了青灰色的城墙轮廓。
金墉城三座毗连的夯土台基默立晨光之中,墙垣斑驳处露出曹魏时铺设的条石,缝隙间蔓生著野草。
戍卒持戟立於女墙后,玄色皮甲映著冷铁寒光,目送著马车驰入,却是將王家的护卫都拦在了外面。
王景风掀帘,透过帷纱望向城西角楼,微微嘆了口气——永康元年,贾后便被囚死於此,贾氏砥柱崩塌,族人党羽俱被清算,也让她就此成了寡妇。
时转至今,这城里又关了另一名皇后,只不知未来的命运將会如何。
车轮碾过內城夯土道,惊起几只灰雀,扑稜稜掠过废弃的宫室檐角。残破的鴟吻下,新结的蛛网缀满露水。
“景姨!”垂门前,裹著杏色夹袄的少女一脸喜意,提著裙琚疾步迎来,发间步摇轻颤。
司马菱年方十三,眉眼肖似其母,唯颊边稚气未褪,行礼时袖口露出一截磨毛的素绢中衣。
王景风笑著下了马车,少女亲昵的上前挽了她的臂膀。
“给你们带了些点心和瓜果,且让霞儿给你们捧进去,你母后呢?”
“在正厅等您呢,您也知侍卫不允她出来。”
“无妨的,走吧……”
正厅內,当今大晋朝的惠皇后羊献容跪坐於蒲团,素髻斜簪一支白玉搔头,正提銚分茶。案头青瓷盏中,茶沫浮若积雪。
“难得你能过来,几个月里,除了吕公送了些物件做了问候,旁人都快把我们忘了。”她未抬眼,腕间银釧隨动作轻响,“有何新奇事情快说与我听,也让我母女俩都解解烦闷。”
“吕公?南阳吕氏的吕雍?北军中候?”
“都已是故事了,太傅秉政,又岂能容他来做北军中候。而今白身一个。”
王景风隨口与羊献容寒暄著,敛衽而坐,司马菱也敛了笑意陪在一旁,显得乖巧。
王景风与羊献容两人年幼时曾是闺中密友,但长到豆蔻年华便各自迎来了命运的安排。
一个嫁与贾謐成了寡妇,另一个嫁与皇帝几经废立却也成了寡妇。
自羊献容谋立皇帝失败后便被幽禁於金墉城內,平日里也唯有王景风这等身份才能进来探望她一二,让她母女的日子不至於如冷宫般幽寂。
“你也知道的,我如今深居大宅,只偶尔做做生意,哪有什么新奇事。”王景风接过推来的茶盏,顿了顿,“不过,倒是新结识了个渊博少年,听了些异域故事……”
西域商队驮丝绸越流沙,见安息奉圣火为教,帝王號称光明;
大秦元老执紫袍爭权柄,提图斯凯旋门却又迎来了皇帝开疆;
尼罗河夕阳晚照,埃及艳后曾委身於愷撒,以女子之身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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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公民议事,百姓掷陶片逐贤良,劈波斩浪,辩真理於城邦……
檐角铁马忽而錚鸣,穿堂风捲起司马菱未压住的碎发,显得那双瞪圆的大眼睛愈发明亮。
遥远的异域、新奇的故事、动听的传说,让少女忍不住攥紧袖角,生出了无限嚮往。
相比之下,羊献容却显得分外平静,新奇之后便瞥了自己闺蜜一眼,饮了口茶汤打趣道:“听起来,那少年这般见多识广,確是个妙人。
“嗯,范阳祖氏…家世倒是够了,只可惜不是嫡子,但若与王家结亲身份勉强也能够的上。如何,是否与司空说说心意?”
王景风笑了笑,並未羞恼,她指尖抚过盏沿水痕:“莫拿我取笑,且不提我这等糟糕名头,只说这等年岁的老女人,又如何去耽误那等弱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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