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手如托泰山,后手如抱婴孩,你这架势倒像是要摔孩子。”
打击式教育了好半天,荀灌还是忍不住上了手。她一边说著突然握住祖阳手腕,將他拉弓姿势调整成四十五度仰角,“臂与弦平,眼隨箭走!”
此时两人离得极近,少女吐气如兰,秋风带来了淡淡的体香。有髮丝略过祖阳的鼻端,痒痒的。
收敛著心思,祖阳沉下心来屏息凝神,感受著少女指腹传来的力道。
终於,一箭射出,钉在槐树疤结上。
荀灌撇了撇嘴,觉得马马虎虎,祖阳倒是微微吐了口气。隨后,他照猫画虎,又射出了两箭。
注意到箭杆的飞行轨跡呈波浪状,祖阳想了想皱眉问道:“桑木弓似乎弹性不足,可否换硬弓?”
“倒是识货。”荀灌解下自己的犀角雕弓拋来,“弹性不足有弓的原因,也有你膂力不足的缘故。两石弓,你开满试试。”
祖阳搭箭、拉弦,感觉筋弦的紧绷和越来越大的力道,拉到一半时他慢慢鬆了手,摇摇头,没有选择逞强。
“確实是我力量不够……”论事不论脸,在学习做事上,祖阳反倒是不讲面子的,老老实实拿回了桑木弓来。
揉著酸痛的肱二头肌,他暗自计算著每日练习量,重新规划著名时间——
三十步对於他这种初学者来说还是远了点,若保持日训强度,半月后他或可二十步內中靶。
这时荀灌突然“嘿”了一声,拎著雕弓翻身上马,鹿皮靴卡进单马鐙:“看好了!”
话音未落已催动枣红马疾驰,距树干三十步时突然放开韁绳,双手持弓,箭矢疾射而出,白羽在树干上微微震颤。
擦过槐树后,荀灌又驰出三十步远,竟是在马上拧腰回身,又是一箭中了树干。
英姿颯爽。
带马而回,荀灌轻盈跳下马背,婴儿肥的脸上带著微微红晕。
“本姑娘的箭,二十步內足以破甲,百发百中!”
祖阳衷心比出了大拇指,再度衷心说了句“教我。”
刚刚那一手本事,祖阳知道自己学不来,单马鐙上来个回马箭,需要对骑术有极为精准的控制,双腿的力道、射箭的时机都需要苦练。
这不是突击突击就能速成的。当然,若是上了双马鐙,他或许学起来能简单些。可暂时祖阳不打算把双马鐙拿出来。
他现在对北方战爭的形態,尤其是与胡人武装的战爭形態还没有概念,贸然弄出双马鐙很容易便宜了未来的敌人。
得了夸讚,荀灌便又多了些耐心,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一个时辰便悠然而过。
日上中天时,可怜的槐树身上已插满二十三支箭。祖阳的右臂因过度拉伸而微微颤抖,拇指关节渗出血丝。
“贪多嚼不烂,今天差不多啦。”
荀灌用小拳头敲了下祖阳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与祖阳相处倒是愈发隨意起来。“记住这酸痛感,明日还能抬臂便算你走运。”
“谢过荀师的谆谆教诲。”
“嘻,算你有良心。这张弓送你啦!”
“嚯,这么大方?”
“孽徒,居然小瞧为师!”
教习了好半晌,荀灌也没了打猎的兴致。祖阳打算去祖家地块附近看看豆菽收割进度,提出告辞。
荀灌左右无事,便也嚷嚷著想跟过去看看。
祖家地块(此时已经姓王了)旁的空地上,婉儿捧著王景风递来的髹漆梳子红著脸,有些手足无措。
“夫人,这,太贵重了些,婢子不敢收。”
“且拿著”王景风脸上掛著笑意,很自然的捏了捏婉儿的脸蛋。
“我看你啊,莫名就觉得对脾气。再说,你家公子救了我姊妹俩,你收了礼物就权当报酬,把你家公子照顾好,岂不就是在帮我报恩?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