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明的信息源因为封闭而神秘,因为神秘而让人恐慌。
晋时的通讯很原始,无非飞鸽、狼烟、快马传信。但偏偏涉及安危的重大消息却都能传的飞快,似长了翅膀般。
一夜功夫,整个洛阳城南的郊野便都听闻了昨夜洛阳异动,疯传可能又发生了宫变。
家家户户於是闭门锁院,还有不少人觉得这般也不安全,开始举家南逃,企图渡过洛水浮桥避祸。
晨雾未散时,祖家坞听到的消息已变成昨夜洛阳兵变,叛军与禁军血战了一夜,皇帝生死未卜。
於是,祖家坞示警铜铃开始激烈响起。
乌堡內外的木梆声急切的催促,夯土垒砌的坞墙箭垛间人影幢幢。
部曲们將浸过桐油的松明火把插进铁製承露,將一筐筐的石块搬到墙下,焦糊味顺著西北风漫过角楼。
对於今晨传来的消息祖逖是不信的。当前司马越远在官渡,不可能有另一方势力敢於且能够在洛阳闹出兵变。
虽然不信,但是他仍旧下令预警。这个时代一切皆有可能,他不能不防。
於是在祖家坞示警后,祖家部曲与相邻的几家丁壮再度封锁了洛水浮桥,阻止乡民南下。祖家庄民眾俱都向祖家坞聚集,寻求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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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阳按了按腰间环首刀,拇指抹过刀柄编制好的麻布带。晨露顺著夯土台阶蜿蜒而下,在坞堡二道门处匯成暗色水痕。
“你们自去与部曲、门客会和,听从三叔调派。”祖阳对云真、杨秀等人交代一番,后者听令而动,向坞堡校场而去。
婉儿抱著粗麻布袋跟在祖阳身后,布鞋、衣裙边缘沾满草屑灰尘——那是从屋中地洞里搬出黄金时粘上的。
“阳儿,你去寻你大哥,东厢十二间屋舍都归你们调配。安置妇孺老幼、存放粮食,做你们能做的事。”
一身戎服的祖纳提著一片木牘从影壁后转出,一脸严肃。
他一身利落身后跟著两名护卫,单手將东西递向祖阳。腰间蹀躞带铜扣不断发出细响,这位温润忘忧的四叔竟也配了柄剑。
祖阳抱拳听令双手接过木牘,看到上面用硃砂標著各房人口数,他当下便去寻找堂兄祖道重。
一路上,祖涣、祖济还有祖智都依次露面,各自或组织安顿牲畜,或在呵斥著庄户放弃乱七八糟的行李,一片慌忙。
当祖阳穿过堆谷的仓廩和存放草料的院子时,正看见祖道重帮著两个少年將几只粟米瓮抬进地窖。
粗麻绳在他指肚间勒出浅痕,扬起的粉尘在穿过草棚缝隙的光柱不断翻涌。
“西南那边还有几户人家没到,去接引下,切勿引发慌乱。即使洛阳有变,乱军也没那么快过来。”
祖道重拍打著肩头穀壳走过来,皮弁下的鬢角已渗出细汗。
祖阳將木牘递过去祖道重接过,两人都並无二话。嘱咐婉儿自去大屋里寻个地方待著,祖阳反身跑向坞堡外开始忙碌。
祖家庄之前歷经过几次兵乱,对预警早已习惯,虽然慌乱但到底是有章程在的。忙碌到了早上巳时,祖家坞关闭大门严阵以待。
此时祖逖、祖约、祖纳各自统率著一队部曲门客在各处布防,东、西两厢及坞堡內的各处屋舍安顿著全庄百余户人家。
妇女安慰著婴儿,老人安慰著孩子。慌乱的时代里,祖家庄的眾人却是难得的齐心、镇定。
东厢最北的屋舍门口,忙碌完毕的祖道重和祖阳一左一右倚靠在门外,祖道重將水囊饮了一口递给祖阳,后者摇摇头只是谢过兄长。
“你这小子,居然还真的只喝烧过的水?”祖道重撇著嘴截住话头,突然压低声音:“你和阿智……当真要去常山国?”
祖阳点点头,这已不是什么秘密。祖道重有些担忧“那边如今盗匪横行,汲桑、石勒、刘灵等人又未彻底肃清。你,你们当真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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