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安心,此事已得仲父首肯。”
“那便好,要小心些。”
“是啊……”
祖道重今年已有二十三,早已娶妻生子,頜上都已蓄鬚。平日里他与祖阳、祖智这两个小弟其实话是不多的。
关切过后,一时间便不知该怎么继续,他只是又抬起水囊饮了一口。
坞墙的望楼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喊叫,负责瞭望的部曲似发现了什么,只是祖阳离得太远听不真切。
他望著墙头飘动的牙旗微微蹙眉,手掌不自觉摩挲著刀柄。
祖阳也不相信洛阳当真发生了政变,可人的情绪总是会相互感染的。
在经歷过一早上的纷纷乱乱之后,他也不由得不去想,这世上是否当真有那一丝可能?
司马越利慾薰心鋌而走险?亦或是其他某个司马又昏了头?
“无需过虑,若是示警便该挥红旗,燃狼烟了。洛水浮桥那边还有咱家部曲盯著,更北边还有那些乡民。”祖道重平静的对祖阳介绍。
后者却是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开始推演,若洛阳当真有变,乱军南下,那些被阻挡在洛水浮桥的乡民会是什么下场。
祖家,祖逖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又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无分好坏。他心中清楚,这世道——慈不掌兵。
“开门!”
祖逖的喝令从箭楼传来,包铁木门轧轧开启的声响惊飞了护城河边的灰鷺。一名祖家部曲气喘吁吁的入內,带来了洛水以北最新的消息。
巳时三刻,坞堡中心的议事堂飘出柏枝燃烧的焦香。
祖纳、祖约、祖道重、祖涣、祖智、祖阳连同祖家旁支的诸多叔伯、子弟俱都在此。
祖逖坐在厅堂上首,向眾人介绍了昨夜洛阳发生的种种事端。
“前几日南市乱民袭击裴妃车驾,歹人企图混进金墉城……”说到这里,他瞥了祖阳一眼,后者无事人一般,继续倾听。
“当时抓了两个活口,被廷尉在审……”祖逖的话不疾不徐,只是在平铺直敘传达著信息。
祖阳就此確认祖逖其实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这个渠道的级別不低,只是若非事关重大,对面不会给他递消息而已。
否则,祖逖不可能將今日事情知道的这般清楚又这般迅速,那日“常山国中尉”的事,他也不会让祖阳措手不及。
一边听著一边想著,祖阳终於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北军中候吕雍、度支校尉陈顏等,图谋劫出惠皇后羊献容,谋立清河王司马覃为太子。
昨夜,牙门军入洛阳城,诛杀眾多首谋,司空王衍囚司马覃於金墉城。
祖约已是凛然,下意识问道:“王衍敢囚禁宗室,陛下也已下詔?”
身旁,祖纳摇摇头,不客气道:“陛下不会主动掺和这些事,王衍、太傅怕是矫詔行事。”
厅堂里一时间议论纷纷。
羊献容早先便曾打算谋立司马覃为皇帝,以便自己成为太后,结果被司马炽飞马夺了皇位囚禁於金墉城。
却不想,时至今日还有她的拥躉存在,竟还私下发展出了一派势力。
祖阳撇撇嘴,对羊献容、司马覃的生死毫不关心,只觉得这大晋真是够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