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他们的话,刘树义眉毛一挑,顿时明白他们的身份。
而这些人来了他视线迅速在这些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个正著屁股,似乎想要跳到石碑上面的身影上,笑著说道:“王侍郎。”
著屁股的身影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这人魁梧的身材,满脸的鬍子,身上的官袍都要被肌肉撑爆,不是曾帮刘树义確认李建成棺问题的工部侍郎王昆,又是何人?
王昆看到刘树义,直接哈哈一笑:“刘员外郎,本官接到你的消息后,就第一时间带领我工部最厉害的匠人前来,没来迟吧?”
刘树义笑著拱手:“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正好好,不早不迟。”
『这就好,本官生怕耽误你查案,只是我们工部的工匠分布在长安各处做工,不得不耗费时间召集他们,好在没有耽搁到你。”
刘树义感谢道:“王侍郎费心了,待此案结束后,下官找机会宴请王侍郎。”
王昆摆了摆手,他行伍出身,性子直率,並不在意这些。
刘树义与王昆简单寒暄后,便进入正题,道:“王侍郎,不知你们对这石碑可研究出什么名堂来?”
说起正事,王昆收敛笑容,他说道:“先说石碑的材料。”
“这石碑源於一整块玄武岩,没有拼接的痕跡,这般大的石头,十分罕见,我们这些年天天与石头打交道,走遍群山,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石头,所以我们推测,它是被人专门从山体切割出来的。”
“从山体切割?”刘树义挑眉:“容易吗?”
“很难!”
王昆道:“便是我工部,都没有开採过这么大的石头,这需要工匠一点一点敲击,一点一点开凿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与人力,十分恐怖。”
“我们工部任务繁重,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样的事。”
刘树义理解了王昆的话,道:“也就是说,只要愿意耗费时间与精力,就能做到?”
“倒也不是—”
王昆想了想,道:“这样说吧,开採这样大的石头,至少需要几十个技艺精湛的匠人,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时间,中途不出现任何差错,才能办到。”
刘树义恍然:“那確实不容易,而且这么长时间持续开採,应该很难不被其他人发现。”
“是!”
王昆点头:“毕竟需要用力敲击,那砰砰的声音,隔著几里地恐怕都会被人听到。”
如此长的时间,如此大的声音,如此多的人员参与—绝不可能瞒过附近的人,若是能找到石头的开採地,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刘树义问道:“可能確定开採地是哪?”
王昆摇头:“暂时无法確定,不过我们工部有从各个山峰开採的石头样本,给我们一些时间,
我们挨个比对,肯定能帮你確定,至少能將范围缩小到几处区域。”
刘树义想了想,旋即点头:“那就有劳王侍郎了。”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通过万荣的案子,间接破解石碑之案,所以对石碑自身的秘密,不是太过著急。
不过他还是要確定石碑的开採地,从王昆的话能知道,谋划此事之人,必属於一个很大的势力,即便他能通过万荣的案子,揪出凶手,恐怕也难以將这个势力连根拔起。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直接指向这个势力的线索,掌握的线索越多,揪出的贼人也就越多,覆灭他们,便是迟早之事。
而开採石头,需要用到这么多人,或许就有不少目击者,若能將这些人找到,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开採之事先不提,雕琢之事呢?”
王昆转身看向高大漆黑的石碑,道:“雕琢技艺也十分不凡,整块石碑充满著美感,雕琢的匠人绝对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
他看向石碑上面的字,道:“这些字,水平不咋地,我觉得配不上这块石碑。”
刘树义有些意外,他觉得这些血淋淋的,古篆的龙飞凤舞的字,很有衝击感,却没想到,会被王昆贬得一无是处。
看来自已这个门外汉,与真正的匠人之间,在技术与审美方面,还是有不少差距。
不过,王昆的话,倒是让他很在意。
石碑的整体雕琢,十分不凡。
可字跡的雕琢,却差了不少——
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况?
他想了想,道:“雕琢石碑的人,与雕琢字跡的人,不是同一人?”
王昆想了想,道:“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若是同一人,不至於字雕的这么差劲。”
为什么不是同一人?
难道打造石碑的人,並不知道贼人会在石碑上写著什么?
他们其实是无辜的?与贼人不是一伙的?
可也不对!
如果石碑之事传开,那么雕琢石碑的人,迟早会知晓石碑的事,到那时他们便会知道石碑上的字是什么。
若他们不是一伙的,贼人就不怕这些人会揭发他们?
还是说,雕琢石碑之人,已经被灭口了?
刘树义眉沉思片刻,道:“雕琢石碑之人的技艺,被王侍郎如此称讚,想来拥有这样技艺的人,应该不多吧?”
“当然不多。”王昆想都没想就点头。
“那不知都有谁?”
工比顿时如数家珍退:
找工部有二八有这个小准,刀加为此两、土坏与找。
“那工部之外呢?”
“工部之外?”王昆道:“工部之外自然是没有的,我工部將整个大唐最厉害的匠人全都收拢了,剩在外面的,都是不如我工部的匠人。”
“而整个工部,也只有三人罢了,外面怎么会有?”
刘树义没想到王昆会是这样的回答,道:“难道就不能有几个漏网之鱼?不能有隱於民间,不愿来工部的厉害的匠人?”
“这—
王昆犹豫了一下,道:“可能有,但可能性不大。”
他看向刘树义,道:“刘员外郎可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招揽的匠人,我们工部在刚组建时,是直接让各州县衙门提供匠人名单,然后命这些匠人来到长安,挨个考察他们的手艺。”
“若这些匠人能进入工部,便算各州县衙门的政绩,所以衙门不可能藏著工匠不给我们推荐,
而且因为都是当地衙门选的人,若是剩下的工匠真有本事,衙门也不可能不知道。”
刘树义倒是没想到工部最初是这样组建的,若是地方官府推荐,那確实漏网之鱼的概率不高。
可若真的如此,那这块让王昆讚不绝口的石碑,又是谁雕琢的?
总不能是王昆三人中的谁吧?
他想了想,將自己的猜测询问王昆。
王昆当即摇头,正色道:“绝不可能是我工部的人,我就不必说了,天天待在衙门,其他两人,也都各有任务,几乎没有独自离开的机会。”
“而想要將这样大的石碑雕刻出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做不到。”
刘树义眉头起,若真如王昆所言,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世上只有王昆三人才能做到,结果他们三人又都不可能去做这件事。
那这石碑是怎么雕琢出来的?
奇怪!
本以为工部的匠人能帮自己解答疑惑,谁承想,疑惑反而因此更多了。
刘树义看了看王昆,又看向围著石碑转来转去的那些工部匠人,眼眸眯起,
无法用逻辑解决的谜题,要么是自己在某一个环节出错了,要么是王昆三人谁藏有秘密,而无论是哪种原因,石碑之谜如此怪异,都代表著有人在背后耗费心力,代表著它的背后,藏著巨大的秘密。
若能將其破解,也许会有超出预料的收穫,
刘树义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当务之急是万荣的案子,所以石碑之事暂时靠后,等他解决万荣之案后,他会亲自查明为何石碑的雕刻会有如此大的逻辑矛盾。
“王侍郎—.”
刘树义向王昆拱手:“下官接下来还有要事需要立即离开,石碑之事,就有劳王侍郎费心了。
王昆隨意摆手:“本官既然来这里,就是要帮你的,你儘管去做自己的事,石碑交给我,我一定查出石碑的开採地,也会动用一些力量,去查查民间是否还有隱藏的雕刻大师。”
刘树义点头:“多谢!待一切结束,下官再设宴感谢王侍郎。”
说罢,刘树义不再耽搁,与杜构等人对视一眼,便迅速走出神祠,而后翻身上马,下山而去。
一边赶路,他一边向赵锋道:“赵主事,记录一下我们赶路的时间,我需要知道万郎中赶到这赵锋直接点头:“下官明白。”
马蹄踩踏大地,尘土再次溅起。
眾人沿著豌曲折的山路,迅速远去。
夜色漆黑。
商州城城墙。
因商州距离长安较近,任何危险都无法抵达这里,所以商州城的守城將士,都有些懒散。
他们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脑袋不时向下点著,仿佛隨时会睡著。
隆隆隆—
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有如擂鼓一般响彻夜色的马蹄声,突然传来。
守城將士们先是一愣,继而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连忙紧张又警惕的向远处张望,
这时,他们便发现漆黑的道路上,有点点火光出现。
伴隨著马蹄声靠近,这些火光也越来越近,渐渐地,他们发现那是持著火把的一支骑兵。
这些骑兵皆身披黑甲,魁梧挺拔,煞气惊人,而在他们的前方,是一群穿著官袍,一看便身份不低的官员。
这些守城將士直接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这些骑兵抵达城门下方,便见披著鎧甲,背后负著两板巨大板斧的黑脸男子,大声吼门!”
“什么!?”
城墙上的將领直接一愣。
程处默眉头皱起,不悦道:“本將乃金吾卫中郎將程处默,你们没听清本將的话?还是不相信本將的身份?你们且看此是何物。”
一边说著,他一边举起身份令牌,还有李世民给刘树义写的手諭。
守城將领仔细看了看,连忙解释道:“程中郎將请勿动怒,末將等不是没有听清程中郎將的话,也不是怀疑程中郎將的身份,只是———“
他忍不住道:“只是刑部司万郎中一直在刺史府,未曾离开过,末將都没听说他被人杀害,不知诸位是怎么得知的?”
“你说什么!?”
守城將领话音一落,王硅顿时惊呼出声:“万郎中一直在商州刺史府,他没有离开过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