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次最长延误，都在我们关键工艺验证前一天。”

会议室骤然安静，所有人都盯著那几张图表。

上面没有空话，只有精確到小时的记录，是铁一般的事实。

“至於李副主任讲的工人操作不熟练。”

李卫国亮出第三张图。

“这是我们小组的成品率曲线。设备辅料供应正常时，成品率稳定上升。每次大幅波动，都跟设备故障、辅料到货延期的时间点，高度重合。”

他转过身，盯住李建国，对方脸上的血色正在褪去。

“我承认经验不足，但数据不说谎。”

“我只想点明，生產流程中確实有瓶颈，有不合理。这些不解决，別说按时量產，就连要下来的国家军工订单，都可能拖后腿！”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刘总工推了推眼镜，凑近图表细看，嘴里“嘖嘖”不停。他再瞅李卫国，讚赏与惊奇毫不掩饰。

这小子，技术是妖孽，这管理分析，他娘的也是个妖孽！

“胡扯！”

李建国炸了，猛地一拍桌子。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故意卡你们脖子？”

李卫国不理他的叫囂。

“我没怀疑谁，只是陈述数据，分析问题。”

李建国气得发抖，手指著李卫国。

“你……你这数据片面！断章取义！有些设备本就老旧，有些辅料本就稀缺，能一样？”

“李副主任，”李卫国直视他，“我这还有全厂设备台帐横向对比，以及近半年所有稀缺物资调拨记录。要不要现在拿出来，我们一条条过？”

“你！”

李建国一口气闷在胸口，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眾目睽睽之下，无地自容。他想不通，一个闷头搞技术的毛头小子，怎么会来这么一手？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技术员的路数！

“够了！”

杨爱国也是一拍桌子，声若洪钟。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李建国跟前，气势逼人。

“李建国同志，卫国同志的报告，听清了没有？”

“我……我……”

“我不管你什么理由，什么客观困难！”

杨爱国手指快戳到李建国鼻尖。

“数据在这！问题在这！你分管领导，就这工作效率？就这责任心？”

“我命令你，立刻！马上！针对报告里的所有问题，拿出解决方案！一周內，我要看到效果！”

杨爱国扫视全场，语气不容置喙。

“还有，现在，你，给李卫国同志道歉！为你那不作为、推諉扯皮，给整个项目组道歉！”

李建国一张脸，青了白，白了紫，最后惨白一片，五官都快拧到了一起。

当著全厂骨干的面，给一个他眼里乳臭未乾的小子低头？

这比剐了他还难受！

可杨爱国盯著他，那气势简直要喷出火来。李建国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抽乾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垂著头，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会议室的空气更冷了几分。杨爱国不再看他，转向李卫国时，神情耐人寻味。这场会议的余波，才刚刚开始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