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刚刚攻克精密之魂的振奋尚未冷却，李卫国一份名为《关於在生產线推广应用工业机器人的构想》的计划书，就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冻结。

“工业机器人？”钱秉穹的指关节一下下敲著桌面，那声音沉闷而压抑，“卫国，我们是工程师，不是上帝！你想让一堆钢铁拥有人类的灵巧？让它能拿起一个螺丝，精准地拧进螺丝孔里？它的眼睛在哪？它的手感在哪？”

他將计划书推到桌子中央，语气里满是无法理解。

“这根本不是工程学问题，这是玄学！”

“我更关心人。”孙德海扶了扶眼镜，他的问题永远像手术刀一样精准，直指最柔软的要害，“好，就算我们造出来了。一条生產线，原来需要一百个工人，现在只需要十个机器人。那剩下的九十个人怎么办？卫国，技术没有对错，但技术引发的后果，我们必须考虑！这会动摇我们整个工厂的根基！”

一个斥之为痴心妄想。

一个断言为自毁长城。

给生產线装上钢铁臂膀的宏伟蓝图，在两位泰斗基於现实的铁壁前，被撞得粉碎。

他们刚刚用机器的精度超越了人手，他却想用机器，彻底取代人手。

……

四合院里，傍晚的灯光昏黄。

秦淮茹正蹲在水槽边，搓洗著堆积如山的衣物。冰冷的井水、粗糙的肥皂，让她的双手通红，关节处甚至有些肿胀。这是一项日復一日、永无止境的重复劳动。

棒梗蹲在一旁，看著母亲疲惫的侧脸，又看看那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一脸茫然。

李卫国走过去，也蹲了下来。

“棒梗，你看你妈妈在做什么？”

“洗衣服，每天都洗，好累。”

“对。”李卫国指了指秦淮茹不断重复的搓、拧、涮的动作，“这些动作，就是『重复性劳动』。它不复杂，但很消耗人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有一台机器，能代替你妈妈做这些，她是不是就有时间做別的事了？”

他从墙角拿起一个烧火用的铁钳，递给棒梗。

“你试试用它，把那块肥皂夹起来。”

棒梗笨拙地操作著铁钳，好几次都把滑腻的肥皂弄掉了。

“夹不住。”

“现在，再试试用它夹起那件湿衣服。”

棒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夹起衣服的一个角。

“太重了。”

李卫国拿过铁钳。“你看，机器要干活，不光要有力气，还得知道用多大的力气。夹肥皂要轻，袷衣服要重。这就叫『力觉反馈』。”

秦淮茹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著李卫国耐心地教导棒梗，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他不是在教孩子玩游戏，像是在描绘一个她从未想像过的、崭新的世界。

……

意识深处，【虚擬工业实验室】的界面，幽光闪烁。

他要解决的，不是一台机器，而是人与机器的关係。

【机器人设计模块已启动……】

【危机预警模块已激活……】

屏幕上，孙德海关於“工人失业”的警告，被標註为最高优先级的红色风险。

李卫国的意念，没有去设计那种將人完全排挤出生產线的巨型、笨重的机器人。

【方案推演：构建“模块化、多关节”协作机器人……】

虚擬空间中，一个形似人类手臂的、拥有七个关节的机械臂模型生成。它不追求极致的力量，而追求极致的灵活性。它可以被安装在任何工位，与人类工人並肩工作，承担最枯燥、最危险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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