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大太阳从衝压车间的高窗户斜著照进来,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拉出歪歪扭扭的光条。
光条里飘著密密麻麻的小铁屑,看著就像撒了一把金粉。冲床“轰隆隆”响个没完,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叫,每次衝压的动静都嚇人一跳。
贾东旭戴著蓝布手套,正费劲儿地把一块钢板往冲床进料口塞,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顺著黝黑的脸往下滚,滴在油乎乎的裤子上,转眼就洇出深色的印子。
组长老王弯腰检查別的机器,扯著嗓子喊:“东旭!跟你说了多少回,用冲床不能戴手套!”
可冲床声太吵,他的喊声就像蚊子叫。老王瞥见贾东旭手上的手套,眉头皱成了疙瘩,又急又气。
贾东旭头也不回,嘟囔著:“钢板边儿利得很,不戴手套手都得划烂。”
自从上个月没选上试製组,他整个人脾气就变了,干活儿总带著股气,连安全规定都不放在心上。
这会儿他就盼著赶紧干完,好去隔壁车间看看张凡他们倒腾的边三轮,心里那股嫉妒和不服气,像小虫子似的直挠心。
张凡正在不远处摆弄新到的测量工具,突然听见老王喊了一嗓子。
他抬头一看,就见贾东旭右手的手套被钢板勾住了,整个人跟著冲床往下压的劲儿往前栽。
那一刻,周围的声音、动作都变慢了,感觉时间都停住了。
“小心!”张凡刚喊出声,车间里就传来一声惨叫。这声惨叫听得人浑身发毛,比冲床声还刺耳。
冲床“咔”地一下停住了,好像也被嚇到了。
贾东旭抱著右手瘫在地上,蓝布手套指缝里不停地冒血,鲜红的血在地上流得到处都是,把铁屑和油污都染红了。
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直哆嗦,除了疼得直哼哼,啥话也说不出来。
张凡把手里的工具一扔就冲了过去,鞋子踩在血水里“咕嘰咕嘰”响。
他一眼就看见进料口旁边掉著一截手指头,指甲缝里还卡著铁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冷光。
他顾不上多想,一把拉下墙上的紧急开关,冲床这才彻底安静下来,车间里只剩下贾东旭撕心裂肺的哭声。
“按住这儿!”张凡扯下自己的袖口,使劲勒住贾东旭的手腕上方。
布料一下子就被血浸透了,变得沉甸甸的。他的手指捏得发白,眼神却特別镇定,就像经常处理这种事儿的医生似的。
周围的工友都嚇傻了,有人慌慌张张往医务室跑,有人赶紧往四合院跑,想通知贾东旭的家人。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车间里格外清楚。
老王一屁股瘫在地上,手里的扳手“噹啷”一声掉了,满脸都是惊恐和自责:“我刚才还提醒他……刚还提醒他……”
嘴里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
贾东旭的右手在张凡手里不停地抽搐,伤口还在流血。张凡摸到热乎乎的血,心里猛地一揪。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搪瓷缸——这是他用来掩盖秘密能力的东西,心里一动,掌心就多了一小包磺胺粉。
白色的药粉包在油纸里,摸著凉凉的,就像救命的宝贝。
“张嘴!”张凡撕开油纸,把半袋药粉倒进贾东旭嘴里。苦药味呛得贾东旭咳嗽起来,原本发直的眼神终於有了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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