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跪在院里的香炉跟前,烧纸钱的火光照著她满脸皱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老天爷开开眼,让姓张的遭报应!”
烧纸的火星子溅到青砖地上,烫出一个个黑印子。
一大爷端著油灯站在走廊底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跟二大爷小声嘀咕:“得让傻柱再跑趟医院,秦淮茹一个人根本撑不住。”
二大爷一边摸著油光水滑的头髮,一边瞟著贾家门口的香灰说:“依我看悬,东旭要是真……”
话没说完,就被一大爷瞪了一眼,赶紧闭上嘴。
三大爷蹲在自家门槛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借著月光在小本子上记:“贾东旭住院,张家捐了三斤粮票,李家送了四个鸡蛋……”
笔尖在纸上沙沙写字的声音,混著远处火车的汽笛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傻柱提著保温桶刚进院门,就听见贾张氏在那儿哭天抢地,他脚步顿了顿,把桶往秦淮茹家门口一放,转身就去厨房了 —— 想著赶紧把明天的早饭蒸上,省得秦淮茹回来还得忙活。
这些事儿在秦淮茹脑子里转个不停,她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啥时候攥住了张凡的衣角。
外头天都蒙蒙亮了,贾东旭呼吸平稳多了,烧也退了些。
张凡趴在床边睡著了,手里还紧紧攥著退烧药,药瓶標籤露出来,可不就是前几天她一生气扔在地上的那种磺胺粉嘛。
晨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照在张凡乱糟糟的头髮上,有几缕头髮被汗水粘在脑门上。
秦淮茹看著他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的皮肉上还结著新疤 —— 上次下大雨,为了赶紧送棒梗去医院,他在胡同口摔的。
她悄悄把军大衣往他身上拽了拽,摸到他后背上的补丁,突然想起傻柱说过,张凡每个月工资一大半都寄回乡下给弟弟妹妹,自己常年穿著带补丁的衣服。
“水……” 贾东旭声音比刚才更弱了,秦淮茹赶紧倒了杯水。
这回他没再乱抓人,乖乖喝了两口。她回头看看张凡,他还睡得香呢,睫毛上沾著些小灰粒,看著就像落了层霜。
走廊里传来护士换班的脚步声,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病危通知书,好像没刚开始那么冰得刺骨了。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第一辆电车 “叮噹叮噹” 的声响。
秦淮茹坐在床边,看著贾东旭和张凡呼呼大睡的样子,心里头突然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她想起贾东旭没受伤的时候,喝了酒就爱在饭桌上吹牛:“我媳妇就得在家伺候我”;也想起张凡每次路过院子,看见棒梗摔倒了,都会顺手扶一把;瞧见她晾的衣服被风吹掉,也不声不响帮忙捡起来。
太阳慢慢爬上窗台,张凡醒了,一睁眼看见秦淮茹盯著他,慌慌张张坐直身子问:“东旭咋样了?”
秦淮茹扭头不看他,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烧退了点。” 张凡鬆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被她打断:“那粥…… 还有热乎的不?”
走廊里的掛钟 “噹噹当” 敲了六下,新换班的护士推著治疗车从门口经过,玻璃注射器碰撞发出叮叮噹噹的响声,就像给这清晨打著节拍。
秦淮茹看著张凡端著粥去热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段倒霉透顶的日子里,好像有那么点盼头了 —— 就像墙缝里冒出来的小草,悄咪咪地长出了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