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发现,贾东旭的头髮不知啥时候白了一大半,鬢角的白头髮在月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你说过以后要教棒梗骑自行车的!你说过……”
贾东旭嘴唇动了动,勉强吐出个“好”字,眼睛慢慢闭上了。
墙上的掛钟“当”地响了四下,声音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迴荡,嚇得走廊里的飞蛾直往灯泡上撞,发出“噼啪”的小声响。
“东旭——!”秦淮茹突然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的。
她趴在贾东旭身上,肩膀一耸一耸地抽著,头髮上別著的木簪子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张凡脚边。
那是他们结婚的时候,贾东旭用车间的边角料做的,簪子头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囍”字。
张凡蹲下身去捡木簪,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就被秦淮茹一把抓住胳膊。
她泪眼汪汪地看著张凡,睫毛上掛著的泪珠在晨光里一闪一闪的,突然带著哭腔喊了声:“兄弟……”
这声“兄弟”让张凡浑身一震。三天前秦淮茹还在病房里骂他“別假惺惺”,这会儿却用带著哭腔的声音叫他兄弟。
这时候,走廊里的脚步声突然多了起来,一大爷拄著拐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到床上的情形,手里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顺著满脸的皱纹流下来了。
“东旭……我的儿啊……”贾张氏的哭喊声从走廊那头传过来,她被傻柱半扶半架著,头髮乱糟糟的像团枯草。
一看见秦淮茹,她就想扑过去,被一大爷死死拦住,“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让我这老太婆可怎么活啊!”
傻柱红著眼圈站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拎著给秦淮茹带的玉米饼,油纸袋被他攥得变形了。
他看看床上盖著白布的贾东旭,又看看瘫坐在地上的秦淮茹,突然蹲下来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哭声混著窗外的风声,在病房里打转。
这消息传得可真快,顺著胡同口的电线桿,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四合院。
二大爷站在院门口使劲敲铜锣,“哐哐”的声音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稜稜乱飞,每一声都敲得人心慌。
三大爷拨弄算盘珠子的手突然停住了,望著贾东旭家关著的院门发呆,手里的帐本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最后嘆了口气,在帐本上“贾东旭”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圈。
天刚蒙蒙亮,医院走廊里就站满了四合院的街坊邻居。
王大妈抱著刚睡醒的棒梗,孩子还揉著眼睛,根本不知道为啥妈妈抱著他哭得浑身发抖。
等秦淮茹被张凡扶著走出病房的时候,棒梗突然指著白布下的人喊“爸爸”,这一声清亮的童音让所有人的哭声都停了一下,紧接著就是更伤心的抽泣声。
“谢谢……谢谢各位街坊……”秦淮茹的声音又哑又小,几乎听不见。
她挣开张凡的手,对著大伙深深地鞠了一躬,鬢角的碎头髮黏在满是泪水的脸上,“东旭他……走得安心……”